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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霍景偶尔会练练字，以正心性。那书案上的一叠生宣，俱是他几日里闲暇写的，大多是一些前人的诗词。唐笑语轻着手脚，将镇纸挪开，慢慢将诗纸理好。

片刻后，书案上的诗纸已整的差不多了。唐笑语仰头，目光一瞥，意外察觉书架上的书本间，好像还夹着一张歪斜的宣纸，也不知是误放的，还是故意藏在这里的。

她将那张纸抽了出来，果见得上头写的也是诗‐‐既然是诗纸，那就该和桌案上的那一叠堆在一块儿。

生宣脆薄，唐笑语拿起纸页一角，小心翼翼的，生怕多打出一个褶皱。日光斜照，将她手中的生宣纸映得透亮，正反二面的墨字彼此交叠，融在一块儿。

唐笑语认识的字不多，只是跟着琵琶师傅学过，不懂得精深的东西；她也没学过书法，不懂字的好坏；但依照她粗浅的眼光来看，霍景的字刚劲隽骨，有种铁马冰河似的气势。

只可惜，她认不全霍景写的诗词。

&ldo;闲来闲去几度……什么什么……门前…笑……&rdo;她皱着眉，努力辨别着霍景的字。

宁王殿下为什么要将这张纸藏在书架子上呢？

&ldo;闲来闲去几度，灯火门前笑语。&rdo;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门前传来。

唐笑语微惊，抬头一看，见门框上倚着个人。那人面带戏谑，正直勾勾地瞧着她；披散着一头乌发，慵慵懒懒，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单看容貌，这人当真是艳丽无边，一双凤眼微挑，长睫如翼，眼尾边一点朱砂泪痣，比李珠儿还夺目些；

一时间，唐笑语分不清这人是男是女。听他的嗓音，虽轻柔，却比女子更粗沉；可这张脸，如斯艳丽柔美，不是女郎，又是什么？

那人眼光慢悠悠望过来，继续戏谑道：&ldo;这是辛幼安的词。他年过半百，退隐山林，见着乡村市井，有感而发，便写出了这两句。&rdo;

唐笑语连忙放下纸页，道：&ldo;谢过指点。这位…这位……&rdo;她硬着头皮，实在想不出该如何称呼这个人，飞七又不在身旁，只得试探道，&ldo;大人？&rdo;

见她如此犹疑不定，那人噗嗤笑了出来，微抬嗓音，笑盈盈问：&ldo;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rdo;这嗓音轻轻一掐，便显得异常柔软清润，隐约有了几分女子音色。

唐笑语头都大了，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这人能随意进出齐园，显见身份不低，可她连这人是男是女都不大敢确定，万一贸贸然开口，得罪了这人，该怎么办？

也许是知道她的担忧，那人笑道：&ldo;你随意猜，我不会生气。&rdo;

唐笑语闻言，斟酌一下，大着胆子道：&ldo;奴婢猜，您是王爷的…嗯，朋友？&rdo;

那艳丽之人微愣，以袖掩唇，笑道：&ldo;常人都说我是王爷的侍妾，你怎么不这样猜？&rdo;

唐笑语微挂冷汗，改口极快，行礼请安道：&ldo;那…见，见过夫人。&rdo;

那人一愣，当即前仰后翻的笑起来。但纵使是这么夸张地笑着，他的面容依旧是风流艳丽的，令唐笑语自愧不如。

&ldo;哈哈……哈哈哈哈…&rdo;他笑够了，用尾指勾去眼角水光，说道，&ldo;什么&lso;夫人&rso;？你就叫我一声……嗯，寒姐姐吧。我姓沈，单名一个寒字。&rdo;

唐笑语听他这样笑，心底反而确定了‐‐这就是个男人。就算长得妖冶极致、雌雄莫辨，那也是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正因她的一句&ldo;夫人&rdo;，而花枝乱颤地笑话她。

&ldo;奴婢不敢与您互称姊妹。&rdo;唐笑语道，&ldo;奴婢不过是个伺候人的。&rdo;

&ldo;我也只是个大夫，与你一样，同是伺候人的。&rdo;沈寒悠悠道，&ldo;既然我们境遇相同，互称姊妹，也没什么不好的。…笑笑妹妹，你说是不是？&rdo;

这句自来熟的&ldo;笑笑妹妹&rdo;，让唐笑语喉间话一噎，只得道：&ldo;沈大人说笑了。&rdo;

沈寒走近几步，接过她手中的那张诗纸，喃喃念道：&ldo;闲来闲去几度，灯火门前笑语。笑笑，阿景，这是对你上了心啊。&rdo;他余光一瞥，瞧见唐笑语纤秀面容，打趣道，&ldo;不过，你的确是与众不同。我也见过你跳舞，确实别有一番风姿。&rdo;

唐笑语讪讪道：&ldo;谢过沈大人夸奖。&rdo;

她可受不起这等夸奖。

跳个舞而已，还能入了宁王的眼？人家是王爷，怎样的绝色美人没见过？磨了两回墨罢了，还不至于使得她生出多余的念想来。

唐笑语并不敢和沈寒多说话，但沈寒却偏偏对她很有兴趣。沈寒打量她几眼，就道：&ldo;听闻宁王殿下时常让你磨墨。红袖添香，这本是风流美事，可你瞧起来却不像是个识字的？&rdo;

连辛幼安的词都不认识，可见并不懂太多书卷上的事儿。

唐笑语连忙答：&ldo;奴婢识的字少。&rdo;

&ldo;那可不成。&rdo;沈寒笑眯眯地说，&ldo;你若要伺候着王爷，好歹也得读书。要不然，王爷叫你去藏书阁找本书，你却认不得字，这可怎么办？&rdo;

唐笑语听罢，有些不知所措：&ldo;是奴婢太过粗浅。&rdo;

&ldo;你可不能一直都不识字啊。&rdo;沈寒一副忧虑模样，&ldo;你也知道，阿景…咱们王爷的性子不好，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脾气差，稍有不慎，得罪了他，便会被他派人丢到乱葬岗上喂野狼。你贴身伺候着，哪一天因为不识字而惹恼了他，该怎么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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