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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头,裴晏诚实地表态。
“其实没什麽,只是那个孕妇,让我想起了我妈……”张曜的视线并没有放在裴晏身上,而是抬起头专注地了望起远处白色湿气遮掩下,半隐半露的黑色树影。趁著此刻酒意正浓,张曜低声讲述起关於他自己的一些事。
张曜是出生在一个靠近海边的小城镇中,对於一个人少闲话却不少的城镇来说,张曜的母亲还在读书就未婚先孕的事,成为了当时整个镇里所有人嘴中茶余饭後的话题。年轻却又异常倔强的母亲,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也不肯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於是,如三流狗血剧里面那般的情节陆续发生,先是和作风在镇里一向端正严肃的亲人决裂,後是自己一人在外面租房子生活与工作,不再去学校读书,势必要将孩子生出来自己养育。
在大家都不期盼的情况下,张曜便这样诞生了,随母亲姓了张,母亲的那些亲戚至始至终,也没有来看望过他和母亲,打心底认为母亲和他,是他们家族中的耻辱。从小记事起,张曜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母亲为了能养活一家人的温饱,天天在外从早忙到晚的上班做工赚钱。
常常一个人在外独自玩的张曜,总是被别人在身後指指点点,如果他想去和别的孩子玩,立刻就会被其他小孩的父母发现,赶紧过来孩子拉走,并用鄙夷的眼神盯著他。在以为他没听到的地方,大声议论著说他是一个杂种,不要脸的人生出来的话。小时候听到这些伤人的话,大受打击的张曜,每每跑回去想要找母亲哭诉时,却只能见到一间冷冰冰的空房。因为母亲那时候还没下班回家,等到母亲回来时,他早已经睡著了。
这样的生活在小镇中持续著,张曜一直在四周那些鄙夷嫌弃的眼神包围下长大,身边的孩子也从被父母拉走,到直接在自己身旁蹦跳大笑著说他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孩子们突然在那个时候变得异常团结和邪恶,每天都会变著花样来折腾欺辱年龄当时还小的张曜,而张曜每天被欺负的一身伤回去时,母亲都还没回家,桌上只有母亲早上做好用来吃一天的冷饭和冷菜。
渐渐地,张曜学会了反抗,别人要是嘲笑他,他就冲上前和别人撕打在一起,别人要是朝他丢纸条,他就把别人的书包丢到火堆里全部烧掉,别人往他身上泼水,他就直接把人按在水池中,越到了後面,他打架不要命的疯狂架势,让其他的孩子彻底怕了他,没人再敢去招惹他,也没人再敢和他接触。
直到他把学校很多孩子都打伤了後,学校领导实在忍无可忍,坚决不再同意他留在学校中读书,还把他那一直在外忙的母亲叫了过来,手指著张曜,校长态度强硬地说这孩子教不了,还是去别的学校吧。母亲恳求无用,只能拉著张曜走了,看著张曜一身的旧伤新伤和那只剩下攻击的警备眼神,母亲这时才发觉到,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有些事情已经变质了。
可惜後悔已晚,就算是母亲辞掉了忙碌的工作,领著张曜搬离了这个如噩梦般的城镇,来到一个更大的陌生城市生活,张曜那时候的心中,已经恨透了自己的母亲,恨她把他生下来,被别人鄙视,恨她没有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正值叛逆期的他恨著所有的一切,在新的学校没有好好读书,反而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学生混在了一起,天天肆意地打架玩耍,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就是那时候,张曜打架打得越来越狠,不去学校,翘课和一群人混在外面,敲诈勒索打架斗殴,进警察局成了常事,年少的他,只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被冷落,没有父亲,就仇视著自己的母亲,却没有发现那苦心劝著自己改好的母亲,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差,头上的白发也越长越多。比起同年纪的女人,张曜的母亲显然憔悴了许多。
高中勉强毕业後,张曜就没有再去念书,继续在外面和流氓混在一起,一起夜不归宿喝酒抽烟打架,直到第一次接到电话通知,邻居打来说他母亲昏倒了,张曜才愣了神,赶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张曜看著自己多年来都从未认真打量过一眼的母亲,他心中才感觉有些慌了。一直以为自己不管如何,母亲总是会在他的身旁,可是到今天张曜才知道,母亲随时也可能在自己的身边消失,而自己再也不会有个亲人能陪伴左右。
病倒的母亲,一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著自己要学好,而张曜也第一次听进去了母亲的话,看著母亲花白的头发,他点头答应,不再去外面乱混。
学习方面,张曜不想再去融入那个环境,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只是在家里自学著这些年没念好的书,一次偶尔在纸上的画图,旁边人的一句话,让他有了灵感去学习纹身。当他卷起袖子,露出拿自己手臂做实验的初次纹身,展示给说自己身体那次是劳累过度,从医院回来後就重新又去工作的母亲看,母亲看著张曜手臂上的精细纹身,眼睛笑得弯弯的,直夸这画得不错,并鼓励他继续走好自己选择的正确道路。
为了更好的学习纹身方面的技巧,张曜要出外地学习几个月,母亲一直强调她的身体很好,已经在恢复,让他安心去学习。可当张曜学习到一半,又一个电话打过来找到他,张曜才知道母亲又被送去了医院,听别人说是病症突然发作,情况太过严重,全身仔细检查後,才查出来是胃癌晚期。
怪不得平时母亲总是吃一点就说饱,身体也越变越瘦。一直在平时只觉得自己是胃不舒服的母亲,平时并没有过多去留意自己的身体,又怕因为觉得自己一直只顾著叛逆没有注意到她,而使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张曜,会自责难过。却没料到,她在病症一发後,整个身体就迅速崩溃,当病发严重到再次住院时,才终於查出自己得的病是什麽,可惜发现的时间已经太晚,癌细胞侵入身体已久,无法再治疗下去。
等到张曜买了最快的飞机票赶回来,身上的背包都还来不及放下,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医院的时候,他也只看到了已经被盖上白布的母亲,一切的一切,後悔都来不及补救。母亲的去世,成了张曜埋在心底最深的痛处。
当把这些压抑在心中许久的事说出来後,张曜缓缓地吐了口气,脸上还是带著自嘲的笑容,反问著裴晏:“你说我那时候是不是特无聊?把自己的妈当仇人看,等到我妈死了,我才後悔个没完?哈哈,我真是有够蠢的。”
“别哭。”用手轻轻触摸著张曜的头,裴晏安慰著张曜。
“哈,我明明是在笑,哪里有哭?你是什麽眼神?”张曜抬起双手抵在额边,挡去他眼底的情绪,眉紧拧著,嘴角却向上一直勾著,回答道裴晏。
“有,你很难过。”裴晏能清楚地感觉到张曜此刻心中难受的波动情绪,虽被张曜努力地压抑在了心中,但看著张曜一副明明想笑著却让人看得更加心疼的表情,裴晏下意识地就倾下了他的身体,伸出舌头,安抚般地舔上张曜还紧皱著的眉头,并顺著张曜的眉间,一直舔到他的脸颊。
“你怎麽每次都来这招,别舔!”推拒著裴晏一直凑向自己的头,张曜身子後倾,往後躲闪著。
“安慰你。”看到张曜难受,裴晏就非常想要用自己的办法来安慰他,舔一舔的话,是能让别人感到舒服和放松的方法,在狐虎兽之间,就是这样来表达和传递情感的。
“我说过很多次,人可不是用这样的方式互相安慰的。”张曜本来是有些难受的情绪,被裴晏这样一搅和,还真的缓解了不少,力气一下没敌过裴晏,张曜被裴晏一把按在了地上,张曜继续扭头抗拒:“停下!我说了不准舔!”
反对的话语,明显在此时没有效,裴晏骑在张曜的身上,把张曜整个人按在了满是落叶的地上。张曜试图踢起的脚,被他用腿紧紧按住,两只想要打上他脑袋的手臂,也被他用手捉住按在了地上,裴晏将头慢慢低下去,一点一点地舔著张曜的脸,不顾张曜不停扭动抗拒的脑袋。
直到张曜一个抗议的仰头挣扎瞬间,他的双唇,无意间就和裴晏的嘴相触在了一起。
裴晏有些愣住,刚刚的感觉,就和电的感觉一样,却又有点不同,他也形容不来,只觉得刚刚的滋味十分美妙。
至於张曜,还在挣扎想要脱离裴晏的大力压制,趁著裴晏一愣神的功夫,他抬起胳膊猛力一甩,挣开了裴晏的双手控制,立刻,张曜从裴晏的身下爬了出来,退到一边,嘴中还在说著:“裴晏你这家夥,真是应该多学习下人类的常识。”
“张曜……”还有点没缓过神,裴晏盯著张曜的唇,慢慢开口说道。
“怎麽?”见裴晏突然变得一脸无措的表情盯著自己看,张曜有些不明白,他又受了什麽刺激。
“这里,接触……”指了指自己的唇,又指了指张曜的,裴晏也不懂他想要说什麽。
“嗯?”疑惑地看著裴晏来回指著他和自己的嘴,张曜想了想,似乎可能推测出了裴晏想要表达的话:“你是说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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