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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霏挥了挥手里的丝帕扫去裙边并不存在的灰尘,抿嘴讥讽道:“别跪得那么远啊。这么多日没见,主仆二人应该有很多体己话儿要说呢。倒是从哪儿说起呢?不如就把你方才在本宫面前说的话儿当着老太太和众人的面再讲一遍吧。”
魏昌家的支支吾吾半天,方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太太,您可别怪奴婢。我这也是良心发现说句实话替自个儿赎罪罢了。”
又向雨霏和安老太君磕了两个响头,方才犹犹豫豫道:“郡,郡主娘娘,这一切都,都不关奴婢的事儿。全是太太吩咐的。那年原先的太太还在做月子,太太就交给奴婢一包东西,让奴婢找个机会洒到原先太太的药碗里。那时候正屋看药炉子的正是奴婢的远房侄媳妇儿,要抽空加上一星半点的倒是不难。奴婢偷偷儿打开纸包闻了闻,仿佛是御米花⑴的香气。”
安老太君闻言,出声质疑道:“你又不是郎中,怎么分辨的出是哪种药材的气味儿?可见是扯谎。”
雨霏一听这话,便知道安老太君又想和稀泥了,便毫不留情面地冷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肖氏那里什么害人的腌臜东西没有?天长日久,跟在身边的人儿自然无师自通了。老太太又何必自惊自怪呢。”
就听魏昌家的低声辩白道:“奴婢不敢在主子面前扯谎。奴婢的娘家是云南人,打小也是见过那玩意的,所以认得。”
雨霏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本宫曾听太医提起过这御米壳性平味酸涩,入药有敛肺、止咳,涩肠、止痛之效。只是此物有毒,能使人头晕乏力,食欲不振,日渐消瘦,最终气衰而亡。”
袁嬷嬷哭得越发厉害,泣不成声道:“郡主娘娘说的不错。太太当年就一直觉得晕眩恶心,浑身无力,还以为是生产后身子虚弱,慢慢儿调养就会好的。谁知竟越来越厉害,昏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时候昏昏沉沉的直嚷着心口痛,看上去似是不好了,可过一会又红光满面像个没事人一样。庸大夫换了好几个方子,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最后连药都灌不进去了。。。。。。”
肖夫人嗷了一声,一跃而起,猛地冲向魏昌家的揪住她的头发就往墙上撞,一边还尖声怒骂道:“不要脸的老娼妇,你究竟收了别人多少好处,教你编排这样的谎话来诬陷主子。人家养猫拿耗子,我的猫倒只咬鸡。我真是瞎了眼了,往日竟还对你这贱人那么好。”
雨霏对这主仆二人狗咬狗的闹剧视而不见,隔着帘子只看向安老太君,阴沉着脸肃声道:“如今有肖氏的陪房出面指证,老太君心里应该再无疑虑了吧。谋害主母,罪大恶极,如何处置肖氏,还请老太君做主。”
安老太君低头暗自思付了半日,心道:“虽然这肖氏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向来也不入自个儿的眼。可她毕竟还是肖家的女儿,宫中皇后娘娘的妹妹。郡主竟然把这个烂摊子交给自个儿。分明是不安好心。万万不能逞这个威风而坏了大事。
因笑道:“郡主说笑了,老身不过是个陪客罢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您瞧着办吧。”
雨霏淡淡一笑道:“老太君过谦了。您可是这候府的大家长,孙媳又岂能越俎代庖呢。况且此事涉及婆母,本宫是晚辈,实在有所不便。”
安老太君眼睛微斜,撇了撇嘴,心里腹诽不已:现在才想起自个儿是小辈?方才还那么理直气壮旁若无人地发号施令,这会子倒知道避讳了。想当老好人置身事外,要别个当马前卒,做替罪羊,没那么容易于是越发恭谨惶恐地推辞道:“郡主的身份地位在我等之上,老身怎敢逾越君臣尊卑呢。况且我一个耳聋心盲的糟老婆子能有什么见识?倒是郡主蕙质兰心,知书识礼,这件事儿由您决断真是再妥当也没有了。”
雨霏见她百般推脱,便猜到她心里打的小九九,因冷笑道:“既然老太君盛意拳拳,那本宫也只得勉为其难了。这就立即命人将肖氏绑了送去官府。”
安老太君闻言一惊,忙出声阻拦道:“这样恐怕不妥。好歹也是咱们府里的家事若是交由官府岂非闹得人尽皆知。别的还不说,头一个叫远儿的脸上怎么挂得住呢?”
雨霏慢条斯理地笑道:“哦,本宫方才就说了自个儿是晚辈见识浅薄做不了主,老太君却偏要推辞。这会子好容易想出个法子,您又百般阻拦。分明是存心戏弄本宫。”
安老太君听她语气不善,怕她生了大气倒将自己连累进去,忙直起身来惶恐告罪道:“老身岂敢戏弄郡主。只是正儿如今仍在大理寺,外边已经是议论纷纷了,实在不必为了这么个心肠歹毒的贱妇污了咱们王家的脸面和清白的名声。况且府中又正值多事之秋,不如先将她关在后院柴房,过了这一阵子再处置也不迟啊。”
雨霏不以为然地轻笑道:“老太君倒真是顾全大局哪。不过本宫倒觉得若留肖氏在府里,万一她有个三差二错的,外边的人还要说堂堂谨明侯府滥用私刑,草菅人命呢。送去官府处置,对魏国公府也算有了个交待,两家说不定还能化干戈为玉帛。若教宫里知道了,也只会褒奖王家知理守法,遵礼而行,又何乐而不为呢?”
又吩咐一旁的江嬷嬷道:“记得,等会让人绑着肖氏先在城中游一圈,记得只要有人的街道都要走到。教各家各户的小妾们瞧瞧谋害主母是什么下场。”
安老太君一听急了,忙高声道:“郡主所言字字珠玑。只是府外皆传郡主与肖氏不和,这回若大张旗鼓地将她游街示众,外头的人怕是会议论郡主心中狭窄,公报私仇。有损您的清誉啊”
雨霏从旁边小丫头跪捧着的画珐琅西洋人物碟中轻轻巧巧地捏起一个榧子,放入口中,边嚼边笑道:“本宫做的出就不怕旁人议论。况且这件事儿心虚的不定是谁呢?这府里有些人怕因此与肖家交恶,其实只是杞人忧天,自作多情罢了。人家肖太傅岂是等闲之人,素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有运筹帷幄的本事,看这情形不对早就写下绝亲书送了来。老太君这些日子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怕是还不知道吧。如今这被动的可是咱们呢。”
安老太君一听这话,心倒是放下了一大半儿。没想到肖家做事竟然这般干净利落。这样也好,肖氏如今和肖家再无半点瓜葛,自然不用担心两家的关系再起波澜。只是如此一来,缺了肖氏的制衡,岂不是叫郡主一人独大?不行,不管这肖氏是否还是肖家的女儿,人都非保不可。留着她,就像在郡主身边放了一条凶猛的毒蛇,自己才能安然高卧,坐收渔人之利呢。
这样想着,偷偷使了个眼色给安嬷嬷,暗示她出去将人找来。果然没出半柱香的功夫,外边便哭声震天。丫头匆匆忙忙来回道:“殿下,府里的四爷,五爷背着荆条在外边跪求呢。”
安老太君装作诧异,也不顾礼节不等雨霏发话,便急急地扶着安嬷嬷的手晃晃悠悠冲到院门外。只见王念礼和王念义两兄弟赤luo着上身,背负荆条,直挺挺地跪在当地,任凭狂风肆虐,密雨淋漓。
安老太君一边装模作样用袖子抹着干涸的眼角,一边跺脚嗐声道:“作孽,作孽啊好好的一个家怎么闹成这样?”
又骂跟着的丫鬟嬷嬷们:“是谁在爷们面前乱嚼舌根子。若是我的乖孙有个什么闪失,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一个?”
王念义哭着抱了安老太君的脚,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老太太,孙儿实在不知母亲又犯了什么错,惹得您竟生这么大的气。千错万错都是孙儿的错,求求您就饶了母亲这一遭吧。若把她送去官府,任人**,孙儿们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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