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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最近在看佛教的书和《圣经》,迟点回到新疆再看看《论语》和《毛泽东思想》,我觉得脑子里面好像需要一些东西指引,不然回去后又和以前一样,迟早也不会安下心来过日子的。”
“小孙,你挺优秀的,不过你要清楚,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不是我们想就想出个什么出来的。像《毛泽东思想》我也看过,它是一门学问,有专人在研究,没事看看可以,但是你想靠自己去想出一些什么东西,我跟你说,绝对想不出个什么出来。”
他顿了顿,继续讲:“小孙,我们都是俗人,不是伟人。这个世界上的事可以想,想不明白就别想,就那么回事儿!没有什么好找的了,你已经找到了,都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好好工作了。当初我年轻的时候……”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午夜两点多,对于平常九点十点钟睡觉的我来说算是很晚了。冷先生后来困了回房间休息前还拍拍我的肩膀,重复他的话“我们都是俗人,世上的东西就那么回事儿”。
我还依然在大院里面坐着。午夜的Gilgit有些凉意了,我把脖子稍微往大衣里缩了缩,抬头望着星星,依然毫无倦意。
信仰的需要
冷先生算是对我讲出了苦口婆心的肺腑之言吧。他的话我想也是很有道理的,离开广州的时候,身边的很多人应该也都是这么想的吧,只是有些人说了出口,有些人没有。
坐在金峰酒店的大院里面,我突然想起了广州,想起间隔年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公寓里面毫无保留地,像一个小孩一般地痛哭。时隔半年后,我此时身处在远离家乡的克什米尔高原上,望着天上的美丽繁星,眼中依然充满着泪水。此刻的心情与半年前的那个晚上有着一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出行前的那一次痛哭我自己也感到意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还是依然有对广州的不舍,亦或是担心自己的“间隔年”如大家的意料之中两手空空地回去。现在想起来,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想我是因为害怕那种迷失的感觉吧,可是此刻我必须坦白地面对我自己,如果连我也在自我欺骗的话,谁也帮不了我。
我想我当初出来的主要原因今天晚上已经回答了冷先生了:好像在寻找些什么。一个答案?
离开广州前,看着身边的女性朋友结婚,男性朋友存钱买车买楼。感觉人有个目标真好!我并不抗拒存钱买车买楼,只是觉得纯粹为了追求物质去奋斗太过庸俗,没什么意思,可是不这样我有能够做什么呢?那时我真希望我就是一个庸俗的人:出生,学会讲话和走路,考上大学,毕业后工作稳定,存钱,买车买楼,结婚生子,然后让我的孩子重复我的轨迹。这样,我就不存在来自家庭的压力,不会受到大众社会的歧视,也不用忍受别人对你投来异样的眼光。
市场经济社会,多少人一夜暴富,多少人又瞬间破产,金钱变得多么重要,城市里头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名车荟萃,别墅丛生,高档会所,香车美女……这些东西刺激着多少人的神经,只是夜幕降临,仰望着高级楼盘的窗户,我依然在疑惑:里面的人活得幸福吗?
当初我离开广州的时候并不是为了摒弃大众的生活,更不是在崇尚另类,我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地准备出去寻找一些什么的人,挂着一个“间隔年”的名字,因为我还年轻,有精力,有激情,为了青春无悔,为了人生无憾。
此刻一个人在大院,想起冷先生的“俗人理论”。我想他是对的,可能我一直都放不下“自我”,拼命想通过自己去了解宗教、哲学和伦理的东西,整理出一套适用自己的“理论原则”,我想我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为什么从来不尝试委身下来去接受一些东西呢?
冷先生建议我回去工作,因为他认为我已经找到了。我想,可能过着传统的生活是冷先生的精神支柱,成为他个人的精神信仰。我想,无论是有神论无神论,为了金钱还是为了名利、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庭,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为之奋斗的精神信仰。我想可能冷先生找到了吧,所以他很善意地将他的“信仰”套在我的身上,只是我想那不是我可以接受的,不然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但,我的精神信仰又是什么呢?
那天晚上我是抱着一种愉悦的心情入眠的,感觉我终于愿意去接受一个并不是靠我自己创造出来的信仰。
我和沙弥香之约
我是24号早上才到拉萨的,没想到我竟然迟到了一天。因为对拉萨一无所知,我和车上的一帮旅行者一起从车站来到一处叫仙足岛的地方,据说里面有旅馆可以住,我打算跟他们先安定下来再说。来到仙足岛的一个看起来像高级住宅区的地方,里面居然还真有民居模样的房子挂着旅馆的招牌。
进入旅馆后我赶紧借用了他们的电脑查询邮件,心想沙弥香应该按照计划昨天到了拉萨吧。我赶紧将她的旅馆名字和地址记下来,向旅馆借了张拉萨地图,请旅馆老板帮我指出位置之后便匆匆离开。
沙弥香住在丹杰林路一家叫做雪域宾馆的旅馆多人间里,旅馆老板告诉我走过去也就半个小时。走在拉萨宽阔的马路上,感觉好像回到了内地的大城市,但是这里的阳光、空气和天空却是国内哪一个大城市都无法比拟的。
那一刻,我似乎没能够静下心来体验从阿里的荒芜到拉萨的繁荣的瞬间变化,想到马上就见到沙弥香,心里阵阵激动,顾不上自己也有两个多星期没有洗澡洗头,此时已是满身臭味、蓬头垢面。
来到雪域宾馆,沙弥香不在,只好留下了一张纸条托付别人交给她,上面还有可以联系到我的电话号码。
傍晚回到仙足岛的旅馆,隔了十几二十天,我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了一次热水澡了,换上简单的衣服,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舒适。晚上,我接到了沙弥香给我的电话,和她约好时间第二天早上去找她。
晚上,躺在舒适温暖的床上,想起阿里的荒凉,又想想拉萨的车水马龙,仿佛经历了一场时空转移般不可思议。几天前我还必须每天站在墙角和路边小便,今天我竟然就在一家洋房式的旅馆里看到马桶。
第二天早上,再一次走在去雪域宾馆的路上,心情比昨天更加激动。终于来到丹杰林路,这里早已人来人往甚是热闹,还没走到雪域的门口,远处的沙弥香边叫着我的名字边招着手朝我跑来。
近半年没见,突然见到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迟到的道歉都忘记讲了,倒还是沙弥香先开口:“现在去哪里?”她转头示意我看她的身后,旅馆门口放着一个打包好的背包……
初识库玉玛
我们在仙足岛旅馆的多人间住了几天,因为住宿的费用比较高,我们最终还是回到丹杰林路,找到一家床位是15元一天的藏式旅馆,名字叫“库玉玛”。
回到中国这段时间,由于自己的外貌,很多人并不认为我是中国人,现在带上一个日本女孩,在多人间里讲英语更是如此。库玉玛旅馆的多人间里,男男女女、国内国外的旅客混住着。一天晚上一位中国的中年人用扩音器在房间里面放着好听的西藏音乐,我走过去请教他曲子的名字,认真听他介绍并且记下来生怕自己忘了。完了道谢走开时他在我身后补充上一句“你的中文讲得不错!”。我愕然转身答道“我就是中国人呀”,引来房间里笑声不断。
于是在库玉玛,开始有人问我是不是有一个日本太太。在旅馆一楼大院里闲坐,也经常会碰到一些有意思的人见到我劈头就问我是不是那个“旅行了8个月的哥儿们”。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外貌特征、还是因为8个月的旅行故事,亦或是沙弥香的关系,在库玉玛,我们变得开始“小有名气”了。
库玉玛旅馆有一个来自深圳的家伙叫周伟,身材胖嘟嘟的,据说在拉萨已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目前在一家自行车店铺工作,可是连车也不会骑。按照他的说法,是准备边练习骑车边工作,有朝一日从拉萨骑回深圳。库玉玛大院还有一位姓李的司机经常出现,人称老李,是个从事包车服务行业的拉萨通,为人大方随和,讲话幽默。
这两位是我初到库玉玛时在旅馆大院认识的朋友,和老李师傅时常聊天,周伟更是时常当起我们的导游带我们闲逛拉萨,不但为我们推荐物美价廉的茶馆、餐厅,还将西藏宗教文化历史对我们娓娓道来,实在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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