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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点心与炖肉与生鱼片与哭号119（第2页）

就在这时，宗次郎突然又从诗集中探出了头；雷娜发现这个男人眼睛有些红彤彤的，呼吸时还时不时会抽一下鼻子。

虽然他总是想掩盖自己的过去，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总会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来上一刀。

“你知道梭浪鱼吗？对，就是那个肉红彤彤的，煮熟了吃特别好吃，有一种鲜甜味。”男人像是没理会雷娜惊诧的目光一样接着说道“这东西是生着吃的，我长大才知道。”

随后他伸手揉了揉眼角，又恢复了平时的冰冷。

说起梭浪鱼，雷娜是知道这东西的，那是铁牙谷一带特有的鲜食，她不知道宗次郎怎么突然和她说起了这个。

“我小时候啊，一只以为这种橙通通的肉就是要煮了吃才好吃啊。你知道我第一次吃梭浪鱼是什么时候吗？是有一次我爸参加过骑士宴会后带回来的哲罗（打包的剩菜）里夹带的那么两片肉片。他就是个看场子的。我妈在给我热菜时特意把那两片鱼肉挑了出来，给我煮了。我那时候觉得那两片鱼好吃极了。”随后宗次郎耸了耸肩，仿佛说得东西都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然后我就问我妈妈能不能以后再给我买点这个红红的鱼肉片吃，这东西真好吃。在我的印象里只要是好吃的东西我妈妈总会给我买上一点。她说过，家里的条件不能让我吃那些好东西吃到饱但是总能让我尝尝味儿，你知道吧。”

听到男人的话后，雷娜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她父亲和她说过一样的话。

那是她头一次在王都的店子里见到加了糖和奶油的蛋糕时父亲和她说的。

那时父亲的生意刚有了起色，他便自告奋勇地带着雷娜走进了王都的糕点店内，在进店之前他还挺着脖子和女儿说着“你爹我做了大生意，进店之后就随便点就是了。”

可是进到了店里面一问过价钱男人就像蔫儿了的公鸡一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兴致冲冲地点着蛋糕。

雷娜总会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之中，他们父女二人坐在光线最好的位子上，两个人拿着刀叉对着一个只有半个手掌大点的小点心比比划划十分滑稽的样子。

“雷娜啊，雷娜。”听着这话雷娜不知道父亲是在喊自己还是在喊妈妈；他们夫妻二人平时整天吵架，但是在妈妈死后，父亲也是哭得最凶的那个。

她在那天才头一次知道人哭到最深处是没有哭声的，他父亲那天就是那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呆滞地看着母亲下葬，之后便捂着眼睛咧着嘴，整个人像是静止。

她曾听人形容过“哭得没有声音，但却像是要把灵魂呕了出来。”，之前她总觉得有些不知所谓，但在那一天见过父亲的样子之后她才知道要把灵魂呕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雷娜啊，以后就是咱爷俩一道过日子了，等到以后赚了大钱，爹再带你去这家店吃上一次啊。到时候咱爷俩大口地吃这家的点心啊。”

那之后，雷娜再也没踏入过那家糕点店；她至今还记得糕点店的名字叫“杨氏花点铺”，仍还记得父亲滑稽地将点缀在蛋糕上的蛇藤果一切为二后父女分食被果子酸得吐舌头的样子，也还记得那块糕点的甜美。

但是答应会带她走进糕点店的人已经不在了，雷娜知道父亲这才带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这次是笔大生意，父亲应该是盘算着赚了钱后就带着她去帝都一趟。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你知道吗？当时我觉得那两片鱼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问我妈妈能不能给我买些煮来一起吃，然后我就被我妈妈骂了。”雷娜此时也感到鼻子酸酸的，嗓子里像有谁使劲撬开她的喉咙和嘴巴一样让她用力地半长着嘴巴。

随后眼泪和鼻涕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想闭上嘴睁开眼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如初，但是她心里却总有一股力量让她咧着嘴无声地哭着。

她这时才知道呕出灵魂的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宗次郎仍像是不在意她一样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

“我挨了一顿骂后，感觉委屈哭了起来，但是我妈妈在我之前就哭出来了。她说以后有钱再买来鱼给我煮了吃。后来我们家里就来人找到了我和我爸妈，你知道吧，一家总要有个穷亲富戚的，然后我才知道那个鱼是生吃的，但是我总觉得比不上煮熟了吃。”

看着雷娜渐渐停歇了哭声后，宗次郎这才接着把话说了下去。

但是整间房间里所有人都没人在意他说的话，只剩下了无声或有声的哭号以及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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