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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微凉细雨中,那个男人不曾料想,这雾气弥漫的苍翠绿林里,隐藏着重重杀机。雨水穿过头顶的树叶,暂时冲刷干净了那些污浊,但是净化不了这个世界。他苦笑了一声,闭上了双眼,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很快,他就要和身下的土壤融为一体,再慢慢腐烂,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人记得他来过。
南柠市的夏天,和其他地方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晴天的时候特别少,且让人觉得白天气压低的难受,让人闷的慌。不过到了傍晚,接近天黑的时候,整座城市的天空都是瓦蓝色的,凉风吹在身上,甚是舒爽。
天秤公寓的夜市,到了这个点,小吃摊就摆出来了,各种小炒、烧烤、龙虾和特色小吃,远远的就闻到混杂在一起的诱人香味,吸引周边的居民和附近的大学生在这小聚,把酒言欢。水果摊前,一个女孩买了一盒樱桃,从中拿出一颗,那饱满紧实的果实上还有几星晶莹的水珠,一圈周围都是红润光洁的果皮,她拔掉纤细翠绿的果杆,趁身边的那个男生不注意,一下塞到他的嘴里,看着红色的果汁顺着男生的嘴角留下来,她噗嗤一声笑了。
杜鲟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瞬间变的尴尬起来,女孩歪着头看着他,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杜鲟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女孩的脸说道:“小机灵鬼,就想看我笑话是不?”陈曦冲他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问道:“甜吗?”
他接过陈曦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认真的说道:“我想起小时候,在农村,井水里泡过的樱桃是最甜的,每天晚上都盼着吃,那一口下去,冰凉沙甜的。”“啧啧啧,那就是我喂你吃的不甜咯。”陈曦故作生气状。“你就和那樱桃一样甜,不过呢,让我多了一分期待,也多了一分温柔。”杜鲟笑笑说。
“咳咳”,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男子故作咳嗽状,两人转身一看,原来是法医王威。“好了,你们俩别撒狗粮了,王队和他朋友在那边等你们呢。”王威推了推眼镜,指向那边,杜鲟看了过去,刑警队长王一鸣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冲着他挥手,于是赶紧拉上陈曦过去,心想,看来今晚不止喝3瓶了。
三人走了过去,刑警队长王一鸣站起身示意他们在对面坐下,招呼老板娘炒三盘花甲,两盘蛏子,拿一箱冰啤酒,又问陈曦能不能吃辣,陈曦看了眼杜鲟,笑着摇摇头说:“王队,不太能吃辣呢,少放点辣椒吧。”王威在一旁打岔道:“主要是小杜不能吃,这个大家都知道。”杜鲟看向王队身边那个有些富态的男人,看向王一鸣问道:“王队,这位是?”
王一鸣侧身拍了拍那个男子的肩膀,豪爽的说道:“陈飞,陈总,做大生意的,他是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刚好今天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就一起叫过来喝酒啦。”这个叫陈飞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煮花生,抬头冲对面三人摆了摆手,大笑道:“别听王队贫我,我就是开租车公司的,以后要租车,记得找我啊。”
不一会,老板娘满头热汗的端着铁盘子走过来,五盘炒海鲜,并排放在五人面前,虽说是在路边摊,但是炒的成色很丰富,红辣椒和绿韭菜中夹杂着混合香浓酱汁的海鲜嫩肉,让人食欲大增。王威拆开一次性筷子,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享受的点了点头:“好吃,怪不得王队每年夏天都要来吃,今天我是尝到了,来,我给大家开啤酒,搞起吧。”
杜鲟用筷子夹起一个蛏子,放到陈曦碗里,轻轻推开放在她前面的啤酒,转身拿了一瓶冰镇汽水放她面前,小声的对陈曦说让她喝这个,众人看了看,笑而不语。杜鲟和王威拿起啤酒,倒满,分别敬了王队和陈飞一杯,随着大家互相碰杯,气氛开始微妙的起来,好像他们几个不同年龄的人,有着聊不完的话题一样,丝毫没有隔阂。
不多时,陈飞的脸颊开始有些微微泛红,看似有些上头,但是随后,他不聊那些发生在公司的趣事,也不吹嘘自己开过多少豪车跑车,他用筷子敲了敲酒瓶,看向众人,笑了笑说道:“在我老家那边,曾经发生过一件案子,至今未破,今儿刑警队长,副队长,法医都齐了,大家一起探讨下,如何?”说完,陈飞看了看周围,拿起一颗水煮花生,剥皮,将花生米抛到半空,随后落进嘴中。
“老陈,你说的是哪件案子?”王一鸣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认真的看向陈飞。陈飞略有所思的想了想,随后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大概12年前,陈飞所在的青山镇,发生一起意外事件。在青山镇的山里,发现一具无名男尸,面部疑似受到外力撞击而面目全非,尸体放置在镇上医院的停尸间里,据说,这期间有3个人来认领过,但是最后不了了之,报纸上后来也不报道了,当时在报纸上可是头条,名字他还记得,叫——尸物招领!
王威拿下眼镜,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因为吃花甲而溅在眼睛片上的污点,看着陈飞问道:“青山镇?我老家离你们那也挺近的,12年前,我还在读高中,不过这事我好像也听说过。”陈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小王你可以查下资料,然后给大家参考一下,不过网上的都是基本的信息,我当时和负责这案子的人认识,所以知道些细节。”
王威拿出手机,很快搜索到了当年那条新闻,杜鲟凑过来,大致浏览了一下,不过寥寥几百字,再配上一张带马赛克的现场图。王一鸣示意王威给他看看,他接过手机,大致扫了几眼,
然后疑惑的看向陈飞:“老陈,你知道什么?这里没别人,你就说吧,大家就当聊聊天。“”接着,王一鸣看向若有所思的杜鲟,自豪的说道:“小杜可是我的得力助手,之前协助我破了很多案子,今天人都齐了,大家就畅所欲言吧。”
陈飞不紧不慢的拿出一包金牡丹,拆开,分别给每人散了一支,递给陈曦的时候,陈曦脸红了,忙摆了摆手说不会,接着,他给自己点上,猛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首先啊,第一个认领的人,是当地的煤老板,说那几天矿场里面少了个人,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工人宿舍也找不到人。”
“其次啊,第二个认领的人,声称是他的妻子,是当地人,说她老公几天没回家了,可能这具尸体就是他的。”
“最后啊,第三个认领的人,就是我了,他可能是我公司的员工,叫李扬,因为那天他亲自送一个大客户回青山镇,之后就下落不明了!”
陈飞漫不经心的说完,深吸了一口烟,吐向上方的昏黄灯火中。饭桌上的其他四人,听到他最后一句陈述的主角是他,纷纷感到惊讶。杜鲟吸了一口烟,随后在陈曦耳边轻语几句,陈曦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边抽烟有点呛,我去逛逛吧,一会回来,你们聊。”
杜鲟目送陈曦离开后,看向陈飞问道:“陈哥,你说最后一个认领的人是你,那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陈飞笑了笑,看了看同样好奇的王一鸣和王威,不紧不慢的说道:“别急啊,提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重点是这过程,很是离奇啊,且听我继续道来,你们好做理性且专业的分析。”
首先,第一个认领的煤老板,他说失踪的那个人,叫杨宗顺,那年刚好30岁,5月23号下班后失踪,从第二天开始,就没来上班。杨宗顺是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是他亲戚把他拉扯大,在外地读了几年大专后,在其他大城市来回漂泊,据说欠外面很多钱,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回青山镇,在镇里的矿场做矿工。煤老板当时的意思很明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毕竟是他手下的人,有感情。
陈飞说到这,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骂了一句,“真他妈的假!”王威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杜鲟,杜鲟吸了一口烟,看了看陈飞,似乎理解陈飞为什么会笑,随后说道:“矿上如果出事故,死了人,起码要赔几十万,而少了一个人,不是死在矿上,那就和煤老板没关系,而且杨宗顺是孤儿,工资都不用给,这个煤老板,可能有其他原因。”杜鲟示意陈飞继续,陈飞点点头,接着说起二号认领人。
第二个认领的人,据说是他的妻子,看着年龄不大,当时也就25左右,本地人。她说自己的丈夫叫张周,他几天没回家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在那又哭又闹,就差上吊了,民警仔细一问,得,失踪不超过24小时,而且也没有证据表明对方可能存在有人身安全的危险,我当时还和她搭话呢,原话是:“大妹子,你男人是不是去市里鬼混了?”结果被她骂了一顿,我当时还有点火大呢,我就给她一个建议,她就骂我了,看她身材还挺壮的,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她,当然,我怎么可能打女人呢,不过老王年轻的时候就不知道了,你说是不是,老王?
“行了,别贫嘴了,你继续编,哦,不是,你继续说。”王一鸣被陈飞逗笑了,也卖了一个梗,杜鲟知道,王队有时候就喜欢开这样的玩笑,不是不相信对方,是比较反感对方正经的说完一件事,结尾非要贫个嘴,还拿自己打个趣。
“哎,我说的都是真的,老王你真是的,这是我们男人之间,互相打趣的一种方式嘛。”陈飞说完,拿起杯子和王一鸣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杜鲟思考了一下,问道:“陈哥,那二号认领人是不是就可以排除在外了?第二天她丈夫回来了吗?”
“所以问题来了,别说第二天了,就是第二周,她丈夫都没回来!”陈飞一字一句的说道,随后他又透露一个真相,说是那个女人,其实和矿场老板有一腿,这事据说是民警调查走访的时候,那个女人的邻居透露的。“当然,更多细节,我稍后再说,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第三个认领的人,就是我,那天是5月23号,我让我公司的一个员工,他叫李扬。当天有个大客户,说是结婚需要租车,5辆跑车,还声明要最贵的,那可把我乐坏了,我和李扬亲自接待他,把生意谈拢后,原本还想请客户吃饭,但是客户有事,我就让李扬开车送他回去,
一方面是让他送客户,二方面顺便看看地形,因为有的跑车底盘低,不适合跑一些山路,
结果,从那天开始,他就没回来过,连人带车,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我把这件陈年旧事翻出来,就是想请大家探讨探讨,既满足你们的好奇心,也能了却我一桩心事。”陈飞说完,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踩灭了。
“陈哥,我来总结一下,你刚刚说的几个线索吧。”杜鲟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轻轻按灭在桌上吃剩的一个蛏子壳里,认真的看着陈飞说道。
我把这三个认领人,分别叫A、B、C吧。A是煤老板,他觉得尸体是他的工人,杨宗顺,30岁,孤儿,欠了很多外债。B是一个女人,她觉得尸体是她的老公,叫张周,当时失踪的时间超过两周左右。C是你的员工,叫李扬,当天送客户回家,结果后来人与车都消失了。A和B之间,又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那么,按照你之前说的,你还掌握了一些细节,那么麻烦陈哥把那些细节,给我们娓娓道来吧。
陈飞点了点头,看了看三人,接着说道:“根据当时了解的情况,死者被发现的时候,身上有什么肚子膨胀的情况?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而且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山坡下面。”陈飞说完,看了看王威就没在说了,王威看到陈飞注视自己,立马直起了身子,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根据陈哥提供的线索,案件发生的时间是在夏天,夏天的时候,人死后4到5小时左右会出现腐败性腹部膨胀的情况,冬天一般是8到10小时,由此推断,被害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大概5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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