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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盲人剑客（第1页）

午休时间整个乙组只有陈末还在这儿。她不住宿舍，出租屋离这儿有点距离，一个来回下来午休时间就差不多了。况且她对这条街的小吃不感兴趣。她从包里翻出眼罩带上，又拿出颈枕套在脖子上，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是该睡会儿了。她想着，但越是想睡反而越睡不着。数羊吧，或许数羊有点用。她想象着面前有一个火堆，一只只小羊正从这儿跳过去，落在地上然后离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涮羊肉，烤全羊，羊肉泡馍……

伴随着一顿酣畅淋漓的全羊宴，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眯了一小会儿。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她迅速拿掉眼罩看了眼手机。还有五分钟午休就结束了。她又看了眼其他工位，依然空无一人。这时她注意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和她的其他同事不同，明显是男性的皮鞋声。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拿下脖子上的枕头正准备起身，就看到安康特已经走了过来。他简单扫视了一圈整个工位，看起来应该不是找她的。

“嗯……柯婉儿不在吗？”他问道。

“她回宿舍了，可能应该快回来了吧。怎么？”陈末又看了眼时间说，安康特突然伸手掏口袋，道:

“那——这个你帮我交给她，行吗？”他说着掏出一个很小的透明盒子，是那种装小挂件和饰品通用的小盒子。他一只手臂搭在玻璃隔板上将盒子递过来，陈末并没有直接接过去，而是问道:

“她应该快回来了，你不能自己交给她吗？”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待会儿我还有事。”他说，陈末一歪脑袋，接过了盒子。

“我先走了。”他说着，起身往外走。陈末这才看仔细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戴着五指手套帽子正在吹泡泡的海绵宝宝钥匙扣。

柯婉儿双手捧着这个钥匙扣，她的眼睛前所未有地闪闪发光。

“天呐，他是今天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嗯——除了你之外。”柯婉儿兴奋地说，她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钥匙扣，虔诚地像是捧着进贡大唐的稀有孔雀石的高句丽大使。

“他竟然知道我喜欢海绵宝宝！还是限量款！我这几天都没怎么逛过周边店，我不知道有没有卖诶。”她惊呼道，陈末也只是笑了笑。柯婉儿的手机壳是海绵宝宝的大头贴，笔记本上还有标志性的粉色水母，稍微观察一下就知道了。不过安康特竟然会注意这些，看来他还是下了点功夫的。但是他并没有刻意找机会亲自把礼物交到柯婉儿手里，说明他的确也只是把她当成普通同事。她再次看向柯婉儿，默默希望着她也能意识到这一点吧。

今天没什么重大任务，就算是平静度过了。下午五点他们准时下班。临走前每个人都拿了一个陆几何中午买的苹果，柯婉儿和陈末走在一块儿。没出三天两人就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陈末也很感谢她凭借一次生日带她认识了不少同事。

“……还有那个——那个寅组的灵均，你知道吧？”柯婉儿笑着说，陈末如实回答:

“不知道，是谁？”

“哦，对，我没跟你说过。现在我跟你说了，就是今天踩滑板进来的男孩——唔，应该不叫男孩了，我听说他挺大了，比所有人都大。我也不知道他多少岁了，总之很大。”

“他怎么了吗？”

“也没怎么。没事的时候你可以跟他聊聊，他这人没心没肺的，可以跟他开开玩笑。他会带着你玩啊，整个中环岛没有他不熟的地方，他就是中环岛活地图。他知道哪里的饭店会员价是真实惠，也知道怎么在周末玩到人最少的游乐园。他这人也很好交朋友，也没什么坏心眼子，他就没心眼子的。”柯婉儿说，陈末不住地点头，时不时哼一声表示听进去了。

“还有叶锋，对了，叶锋！他这人你也可以放心交，他也没啥坏心眼子，单纯到甚至经常被人坑，你要是有历史问题可以问他哦，尤其是中国的，听说他以前是个考古学家，后来眼睛瞎了。诶，提到他我就不得不说铁娘子夔西了，他俩真的超级甜！夔西特别宠小叶子，我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因为是个盲人——我们这儿虽说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但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确实没有——他被蛊雕队有个人欺负过。不过现在他牺牲了，哈哈哈。我记得有一次我看到他把小叶子的导盲杖扔外面那个水池子里，那时候水还挺深的，我估计是因为这事儿局长把水池子改浅了，因为自那之后没几天水就从来都没过膝过。当时他就让小叶子跳下去捡，本来想看他的狼狈样儿的，小叶子差点就真下去了，然后夔西跑过来二话不说跳下去捡了，还把那男的狠狠骂了一顿，后来我们三楼就传夔西和小叶子关系不简单，不过后来就没传了，应该是夔西发了顿脾气。她这人脾气挺犟的，也挺泼辣，除了局长和副局她谁都不服，也谁都不敢惹她。”柯婉儿介绍着三层楼的员工们，嘴嘚吧嘚吧就没停过，陈末甚至都插不进去半句问题。陈末看着地面，啃着手里的苹果。柯婉儿则把玩着手里的苹果，她并不想吃。突然柯婉儿猛地一拍她的肩膀，语气十分激动但她依然把声音压的很低，像是生怕被人听到。

“诶，你看到了吗，说曹操曹操到。”柯婉儿兴奋地说，陈末猛地抬头就看到前面走着一名身材瘦高匀称的男性的背影，哪怕不用看脸她也知道是谁了，她能看到地上敲打着的棍子。这时柯婉儿凑到她耳边用甚至比耳语还小的声音朝她吹气:

“你信不信我扔一个苹果过去他能接到？”

“别这样了吧，万一把人砸到了可不好。”陈末的声音也小了一些，虽说她的确不赞成这个无聊的恶作剧，但她又不希望柯婉儿的小心思被叶锋发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是怕柯婉儿因恶搞叶锋而被她口中的铁娘子夔西教训吗？为什么会这样想啊！

“诶，不用担心，他肯定接的到。我告诉你，能在十二行动组混的人可都不简单。”柯婉儿吹完这句话，也不顾陈末出言阻止，她举起手里的苹果猛地朝前面的叶锋扔了过去。苹果往前飞，飞出一个美丽而标准的抛物线。如果引力不出错的话，而这条抛物线会在两秒钟之后对着叶锋的后脑勺做自由落体，产生的撞击力肯定远远比苹果本身的重量要大。陈末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迅速加快，她从没想过自己呼吸可以这么急促。她甚至想闭上眼睛假装看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是她没这样做，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这样做，因为如果做了，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知道一个人的反应力竟然可以这么快，快到她睁大眼睛根本看不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且这一切就发生在她眼前！她只看到苹果在即将砸到叶锋脑袋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转身，手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苹果。她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抓住的，因为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苹果已经在他手上了。

“小叶同志，这是送你的！”柯婉儿高举手臂冲他挥舞——虽说他看不到——她兴奋地大叫着，叶锋把脸转向她们，他将手里的苹果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他漂亮的桃花花瓣一般的嘴唇淡淡勾起，他朝柯婉儿以一个比较小的角度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陈末愤愤地捅了一下柯婉儿的胳膊:

“你早就知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他肯定接得住吗。他这人可不一般哦，你别看他眼睛看不见，他比很多两眼健全的人看的还清楚。那天我出去晨跑，我看到他在公园小树林里砍树叶。真的！他在砍落叶！他好像很清楚每一片树叶从哪儿落下去的，他挥舞那长剑的样子——啧啧，你会觉得动作片那演的太保守了。然后我看他走了我就去那儿看，地上没有一片当天掉的叶子是完整的！都被一分为二了！一刀都没有多切一刀都没有少切！他就是个怪物！”柯婉儿感叹着，看得出来，虽说她痛失了一个苹果，但她比吃了它还高兴。

一大早陈末过来，就看到柯婉儿桌上堆着一堆小玩意。有的用盒子精心装好，有的直接放在那儿，最上面的是一个十分逼真的小奶牛的模型，看起来毛茸茸的。

“哟，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柯婉儿笑着问，陈末耸了耸肩:

“差点睡过头了。”柯婉儿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趁着这几天清闲，陈末已经把手册完全背熟了。正当她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陆几何拿着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

“这个你就去交给楼上研究所脑神经科科长，你直接交给他，不用交给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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