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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后续计较28（第1页）

竹山，陈家村，陈宅正堂。

堂中一盏油灯早已燃尽，只余厅中两个火盆还散着微弱的虹光，给沉闷的大厅带来了些若有若无的温暖，驱散着椅上两人手脚的冰寒，可那心中之寒，又将如何驱散？

陈平湖和陈平安两人，面色各异，彷徨沉思忧虑皆有，就这样一直在正堂大厅坐到天明。舅舅李顺通本就是昼夜不停地从凉川口一路赶来，早扛不住身体疲累，去了三进厢房休息。

陈平湖在打谷场得了舅舅冒雪来访的消息，知道定是有什么急事要事，就立即回转家中，到家才明白这事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重要、可怕、棘手。想去寻父亲讲明原委，中止行动，才起身却又颓然坐下，实在是无路可寻，无处着手。

陈平安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即便这极有可能是陈氏立族开府以来，首次直面交锋仙人或是妖怪，也未改了陈平安冷静的性子，已经发生的或是既定发生的，多思也是无用，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眼下，只有等父亲他们回来后再做打算。此刻能做的，唯有争分夺秒入定修炼，先入胎息，再入练气，那时才有自保之力。

与二哥打过招呼，就去了祠堂静修起来。

......

陈平安去了杂念，正在定中修行，忽听得二哥在祠堂外轻声呼着自己，心下了然，明白应是父亲他们回来了，且未有什么意外，不然也不会是这语气。待修满一个周天方才停下，出祠堂时，看了眼廊中，再望了望天上，蒙蒙一片，不见阳光，家中日晷、碑漏均不起作用，也不知现在是何时辰。昨夜耽搁了许久，白昼日光又不盛，畅玄只开得五分之三，许至明日正午才能入得胎息。

到了正堂，见父亲和三个哥哥皆在，气氛有稍许沉闷，舅舅李顺通也是刚到正堂的样子，正坐在右侧下首和几人打着招呼。

陈二洲看见四子，难得露出些笑意，唤道：“平安来了，过来坐，家中有些事，还需大家一同听听，参谋参谋。”

陈平安走进厅中，先喊了父亲和兄长，才道：“父亲，昨日事待会儿再说，先听听舅舅带来的消息。舅舅从凉川口得了些与那伙贼匪相关的紧要消息，星夜不停送了过来，昨日夜里才至家中...”。

陈二洲见平安主动提及昨夜事，怕是不想让这小舅子知道太多内情，因此也不作声，只颔首示意。

就这样，李顺通一五一十地讲了如何得了隐秘消息，又怎样送来，又如昨日一般绘声绘色复述了秘事内容。他心中以为，姐夫得了这虎头寨背景消息，多半会选择避免和那虎头寨直接冲突或者干脆破财免灾，再不济也是迁家移族，哪里晓得陈家父子昨晚已经把虎头寨大部分贼匪给剿了个干净，尸骨无存。

陈二洲一边听这小舅子讲述，一边与那二当家所说内容两相对照，心知这等秘事八九不离十，多半就是真相了。

待李顺通讲完，陈二洲就打发了他去厢房休息，然后对几个儿子道：“我们去祠堂说。”

......

到了祠堂，几人坐下后，陈二洲说道：“平长、平湖、平洲、平安，我家自发下仙族宏愿，既启了帛书、得了仙卷、修了仙法，也与几次仙人纠葛，陷入不测险境，此次贼匪普通事，更是牵连上了凉山中的妖怪。

以前我常说仙族事当如履薄冰、勇猛精进，直至此次落到自家身上，方知仙途究竟是如何难渡，岂是一步一危，祸福难料就说得清的。你们当谨记，凡事最好思虑周全，分外谨慎，谋而后动。”

陈二洲也不等四子答话，就摆摆手，继续说了昨夜暖泉岗事，特别将那二当家吐露出的信息细细说了。

...

平安听完父亲讲述，点点头，道：

“舅舅所说之事和那虎头寨二当家供出的信息，两相结合、印证，应是此事全貌了。

诸林原，诸林原，原来如此，诸林氏之原，也不知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东榆林氏应是原上林氏的某个旁系支脉凡俗族裔，其与练气境的虎妖啸山君交通，想来东榆林氏的直接靠山多半也是个练气境的仙人。

那啸山君...有关妖怪的信息实在太少，只能照东榆林氏做对等推测了，许是个筑基虎妖的子嗣或某个筑基妖怪的手下，辖地就在刘家镇方圆一带。

最为重要的是，因为某些原因，妖怪不能轻易出了凉山，仙族也不能明着与妖怪交通，都需通过某些隐蔽的方式。虽然早知妖怪食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些仙族也是如此，以凡人为货物，炼凡人为血食...这当真可称为仙族么？”

平长不齿道：“为着个人生存，家族延续，与人拼杀自是难免，可这等捉凡人为食的行径哪里称得上一个仙字。若世上仙族皆是如此，不要也罢。我家若成仙族，以后肯定免不了与人争斗，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这等事。”

陈二洲几人皆点头，深以为然。仙人，仙人，最初不都是一个人么？若是连人也不做了，那还修个什么仙，求个什么道？

陈陆行正惬意躺在亭中，眯眼听着陈家父子说话，听到此处不自觉地颔首，心中想着却也不能一概而论。世事并非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到了某个位置或是达到某种程度，往往是各种因素推着你不得不向前，唯有着眼长远，谨守本心，不拘小节，正大光明，方得始终。

平湖接道：“我以为四弟分析得极有道理，我想，这也许就是我家还有时间转转腾挪的余地所在了。”

陈平安道：“二哥这话说得不错。昨夜暖泉岗一役，虎头寨可以说是伤筋动骨，实力去半，但毕竟山寨仍在，特别是那能与虎妖沟通的草包大当家仍在。我想那虎妖御人只看重个结果，未必真就在乎那虎头寨如何如何。我家毁尸灭迹，做成贼匪内讧景象，又对那东榆林氏有利，只要秘密足够，不走漏风声，未必会到举家倾覆的境地。”

......

平洲问道：“父亲，那刘家如何处置？”

陈二洲思了片刻，道：“村上四家五姓，刘姓为最，刘家也当属第一。刘家作贼匪内应一事，需昭告全村，讲明原委，只除主恶，其余刘家人和极亲近的亲戚就逐出到湖对岸去，任其自生自灭。宜早不宜迟，平长、平洲，这事明日就去办。”

“是，父亲。”

陈二洲道：“此外，昨夜事还需谨慎些，不能显于人前，不能宣之于口。”

平长道：“父亲，昨夜之事保密，应是无虑。甲兵队皆是我家亲自招来的良家子，又多受我家恩惠，田湖山也是个稳重性子。我也交代了泽文从重发下赏钱抚恤，再以贼匪报复、村中内应晓以厉害。”

平安这时，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其实，只要我们兄弟四人修得仙法，入了胎息、练气，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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