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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鱼的故事（第1页）

小美人鱼的故事

3508叽叽喳喳了一个晚上和同胞交换所见所闻，虽然大部分是她在说话，但对方总能顺畅地把话接下去顺便抛出新的话题。整体聊天中3508极度舒适，话匣子一样把能和陌生人抖落的都抖出来了。

还有我最最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离我家很近，到时候我带你去玩！不知是气氛到了还是真心实意地她许下承诺。突然一丝亮光从3508背后打到面前的玻璃墙上，也打到十三的身上。她伸手让光落到自己手背上才出言确定，语气中不乏欣喜:出太阳了！

十三看她雀跃地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落地窗外天际线上冒出的一个弧度，他好像又了解到女孩的一个喜好:你喜欢，日出？他说着有些拗口的生僻名词，毕竟在他们的星球上这颗恒星并不是这么明亮，也不叫做太阳。

是啊，我觉得地球上的日出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白色的天，出现在地面或海面上的暖黄色。3508望着太阳眼中生出向往，她在许多不同的星球上遥望过这颗恒星，地球总是与她去过的地方不同在这里太阳的升起像黯淡中被人燃烧点亮的火炬，带着初生的朝气赠送给需要的人希望和美好。

日出像是魔法一样让我相信新的一天会更加美好。3508轻轻阐述自己的想法。

女孩坐在地上身影完全融入远处的橙色圆盘中，在十三眼里高楼外陌生的天空，城市，街道和远处河上撑起的大桥一览无余，那是他没有见过的，也是他所不适应的。偏偏暖阳温柔，覆盖了他不熟悉的所有，也覆盖了眼前的身影。一切像一副地球赠与拜访者的美丽画作，浓墨重彩的下笔不像宇宙中钻石般散碎的闪耀，整个世界像一朵色彩明亮的花朵，只是看着就知道它的芬芳。

十三想说话却发现差点发不出来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和女孩看向同一个方向，一时间两人沉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太阳渐渐离开高楼大厦间的地平线悬到半空。他感觉此刻很宁静，像是缓缓流逝的时间被人拉停了脚步，时钟的钟摆被定格在了一瞬间，而十三看见女孩在缓慢的时间里回头，带着暖色的光和笑容向他许下又一个约定:下次再一起看日出吧！他轻轻应了声好。

之后每个晚上女孩都会来，趁着月色皎洁，晚风微扬，小小的身影掀开黑夜沉重的黑丝绒幕布来到他面前，又伴着第二天太阳的出现飘出他的视线。

今天晚上女孩又揣着一本图书来找他。

当当！今天带的绘本是小美人鱼！被举到他眼前的绘本封面是红色头发的人鱼少女坐在浅海的礁石上，明媚的蓝天衬托她的笑容像鱼儿跃出水面的欢喜。

这一定是个美好的故事。他如实称述所想。前几天她所讲述的《睡美人》，《美女与野兽》都是如此，人类似乎把所有的美好憧憬塞进了童话故事里，也许每一本贩卖的童话书都是创作者想散播的温柔。

我也觉得，虽然我没看过小白嘟囔着如前几天一样幻出一部分云做成落地沙发的模样，背靠着他挨在玻璃墙边坐下。十三飘过去看见女孩把书本放在腿上翻开了第一页，充满童趣的深海画面旁配着简洁易懂的文字在浩瀚的大海深处，有个人鱼王国，王国最小的小美人鱼公主善良纯洁，有着美妙动听的声音，她自由地生活在大海里，心中充满了对陆地世界的憧憬和渴望。

小白一点一点的读，十三不用去看文字也可以根据她的描述一点一点描绘出作者想要表达的世界，两个十分认真的地球外来客在寂静的夜晚看似幼稚地感受前人留下的瑰丽文化。

小美人鱼公主在生日时游到海面上，在月光的提醒下她恰好碰到乘船的人类王子不幸遭到暴风雨的袭击落入海中。善良的她奋不顾身地救起了王子，同时爱上了王子。

为了得到王子的爱，小美人鱼找到了海的巫婆，不惜付出变成哑巴和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剑上面那样痛的代价，将尾巴变成了两条腿，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类。

人鱼公主不适应地走在沙滩上，她似乎疼痛难忍，但周围新鲜的景象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让她不顾一切地往陆地深处探寻。

小白读到这停顿，手也搁到这一页没有继续翻，圆滚滚的后脑勺微微偏过没有完全转过头，她似乎很低落想征求他的意见:她真的舍得吗？

十三思索片刻只是赞赏:至少她很有勇气。

小白似乎还想要挣扎些什么，却还是继续读了下去。

然而，王子却以为救他的是另一个姑娘，和他人相爱了。

相爱是小美人鱼可以在陆地上生活的条件，但很显然，她做不到。女巫说用这把镶着宝石的匕首刺入王子的心脏让血流在她的双腿上便能重新变回鱼尾，她可以继续之前的自由时光，但如果不这样做王子结婚的第二天她就会死去。

她下不去手，就算姐姐们都在劝她，就算王子不爱她，就算要以她的生命做代价。匕首被她丢进大海，小美人鱼在王子结婚的早上迎接日出，化成了海上的泡沫融入她的故乡。

温柔的日光照在小美人鱼的视野上让她看见自己沉入海底的上方是波光粼粼的金色浪花，绘本最后一页定格住海面上升起的脆弱七彩泡沫。梦幻的画面背后却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这种反差，也许有人会毫无波澜但也有人会有所触动。

小美人鱼在日出之前也许也是在这样的夜晚等待迎接她自己选择的命运，也许也会难过地掉着眼泪，就像眼前的人一样。

看着身前陷入悲伤的身影，十三的一缕分身不由自主地分散想抚摸对方微颤的头顶却在碰到玻璃墙的一瞬间又感到了不适和阻拦，他这么多天第一次对着这堵屏障如此烦躁。他出声安慰:别哭了。

谁知道女孩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水洗过的眼睛:谁哭了！我没哭！

十三看向绘本上被水渍晕染的一两点湿意，月光透过窗户折射到他的视线里折射出温柔。可惜十三现在外形还是一朵云，没人能看见一朵云的温柔，3508只听到他语气真诚:原来你没哭啊。

绘本被啪地一下阖上放在一边，小白又转回头手臂偷偷动了几下，才将抹干净的脸蛋转向他。按照前几天养成的习惯他们顺理成章地到了读后感环节。今天的读后感小白话比较少也都是问他问题。

十三注意到她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故事的前半段，而后半段她只字不提。于是他也提问:如果是你你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吗？

他没说是什么选择，但小白明了似地坚定点头并补充:我不会后悔。明明只是回答问题却又像向虚空许下了一个承诺，承诺如此郑重又如此浪漫。

女孩还是待到了日出，当她化作一片云飘离高楼飘离他眼前，十三安静地看着那丝丝身影融入了远处的晨光。

他常常飘荡在黑暗与闪烁的光明中。宇宙无限，人生有限，他明白就算存在的时间再长也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也坚定地认为存在过就会留下足迹。在漫长的时间跨度里，过去辉煌现在缥缈的文明就像前人隐藏在漫长时间线下留给后人的浪漫，浪漫汇成句子，他们用不同的语言表达那些强烈到欲溢出胸口的感情。在十三阅读过的所有有关爱的诗篇里，超越一切的是爱，模糊一切的是爱，建造一切的也会是爱。生物会为了爱献上所有的热烈和柔软，当面临死亡也能怀抱美好和决心迎接生命消亡谱写勇气的诗章。

有的人会说愚蠢不懂审清利弊但当身临其境总会身不由己。

新的一天开始了。十三在悄无一人的大楼里独自低语。等今天地球的太阳赠送完温暖，月亮的升起就会拉开展览的序幕。

缕缕烟云回到地下，回到黑暗的角落沉寂。十三想象小美人鱼在孤海上等待时看着皎皎明月，她到底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看在波涛中灯火通明的船只，又是否犹豫不决地等待在夜晚的婚宴上与命运之人的再次相见。

然后坚定第二天变成泡沫的决心。

小白说她有勇气不会后悔时闪亮的眼眸让十三想起宇宙中撞毁的船舰和星体的爆炸，短暂又快速地划过他眼前的碎片，一样闪着光，一样绚烂耀眼。

白色的烟雾渐散取而代之的是抱腿坐在原地的青年，夜晚的黑色模糊他的神情，唯独藏在臂弯后的眼睛黑白分明，睫毛颤抖几下，他不知要跟谁说话，应该是向自己。

我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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