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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交易（第1页）

将军府李悍卧房偏厅。

挂好铠甲的李悍，整理了头发，穿上外袍，系好腰带，再理了理领袖，方才走出屏风，见竹一茶杯已空，便一边添茶，一边问道：“竹兄，你和五娘此行。”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竹一的面色，但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便转开话题：“此行不顺，五娘的伤真的不要紧么？不若，还是让大夫瞧瞧罢。吴大夫行医四十载，医术很好的。”

“李大哥费心了。他们医治小伍便可。少主那边，我们回城时便让阿柒看过了。并无大碍。”竹一见茶杯满了，拿起来喝掉，再放下。李悍在一旁，默默添满：“没想到阿柒不但武功高强，还能妙手回春。”

“嗯。曹家果然卧虎藏龙。"竹一说完，觉得有些失言，面色有变，他拿起倒满的茶水一饮而尽，遮掩过去。

“是呀。想必这也是你定要投奔曹家的缘由。”他见竹一不言语，便再说道：“说来对不住竹兄，为兄没把小伍兄弟照看好。险些害了他。”李悍眼有愧色，正视竹一的视线放低了些。

“李大哥言重了。小伍不知深浅，自己逞强，揽下这重任，幸好没坏了李大哥的妙计，否则，可就铸成大错了。”说到这，竹一的视线才在李悍身上定格。他也是这事后才看清李悍此战的真实目的。好一个一箭双雕。

他从自己这里知道毛杨两人不和，并且听出毛昶看似风雅阔达，其实为人浮躁多疑且急功近利，而杨弢看似粗鄙残暴，为人却很细致。于是，他先对毛昶用打草惊蛇之计，再用暗度陈仓，摆了个连环计。不仅从心理上打压毛昶，埋下伏笔，顺便吸引两边的注意力。暗地里对长偃的进攻以及城前防守措施进行部署。不得不叹一句：李大哥，用兵有道。

果然，杨弢虽然嗜血好斗，但日夜监测李悍动向，李悍便让他看到他们对毛昶的骚扰和戏弄，同时，还在探子打探时，加紧练兵并且大张旗鼓地赶制钩矛。钩矛这武器是用来针对骑兵的，显然晋军不是为了去攻打窑岗而备战。杨弢自然猜想李悍近期对窑岗的动作是想声东击西。而窑岗疲于反骚扰以及揣测李悍用心，根本顾不上其他。

所以，当李悍的先锋部队被杨弢伏击撤退时，杨弢才会放心追击，殊不知，纪书行和曹星汉的部曲军早就左右等着他了。三面夹击，他插翅难飞，做了阶下囚。而毛昶也在李悍放出大营空虚的信号时，为了怕杨弢抢了头功而选择进攻随郡。这时候，大部队回防随郡，正好夹击毛昶部，可谓一箭双雕，妙不可言。

“哪里话，伍兄弟凭一己之力，拖延了毛昶整部，不顾性命，拼死完成任务，这份血性和英雄气概方是男儿本色。若非竹兄你定要投奔曹家，哥哥我可是不会放你们师徒流浪江湖的。不过，为兄见你二人在曹家备受器重，也算欣慰。”李悍说道伍炽脸上肃然起敬，那神情假不了。

竹一一贯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类事情，便笑了笑，沉默了下去。他的心思也实属没在此处，他的心思都在张星舞的厢房里。

赵后雨奉司马南之命留守随郡并且安排刺杀桓冲之事。李悍分配任务时，他自领了留守之事，在伍炽生死一线之时，他正在城门内静候时机到来。

将军府张星舞厢房内。

“五娘伤得这般重，看了教人心疼。为何不好好修养？若是需要在下效劳的，只需通传一声，何须亲自来见，影响了修养，可教后雨如何安心。”赵后雨还是这般温文儒雅。

“哼。只你我二人，就不必如此惺惺作态了。答应我的东西，给我。”张星舞强撑着身体，每说一字心口都疼，但见她额头已经冒出细汗。

“哎呀，五娘这话可就冤枉死我了。后雨是真心关心五娘伤势。说到底，赵曹两家也是姻亲呐。”赵后雨说这话时，脸上可没有半点戏谑之情。

“给！我！”仅仅两个字，张星舞说话时，嘴唇都在哆嗦，支撑身体的手臂，微微抖动。

赵后雨见她这状态，以为要支撑不住跌倒，倒是连忙伸出双手要扶住，没曾想张星舞腾出一只手臂来，在半空将他双臂拦下，而她自己也因此支撑不住，跌倒在床边，她收回手臂，再次撑起身体。怒视着赵后雨。

对方收回双手，冷漠道：“五娘，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既然如此，公事公谈。桓冲死了么？我怎么没听说呢。”

“哼，你派去的人没通知你？明知故问！想抵赖便直说，不必遮遮掩掩，如同你上回一般玩阳谋，我还能对你存一分好感。”这番话，说到最后，张星舞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

“哼，我赵后雨何须在此时跟你阴谋阳谋的。当初的交易是，你杀桓冲，我给你东西，可你没杀死桓冲，我为何要依约给你东西？”

“赵后雨，我果然、没低估了、你的底线。你、好好、想想，我说、的是、甚么。我、答应、你、去、杀、桓冲，只、要、我、活着、回来，你、就要、给、给我、东西！”张星舞这时候说话已经很困难了，这短短几句话，说了许久。也亏得赵后雨耐性非常好，中途丝毫没有打断的意思。

听完，他回味过来，当初她的原话确实是这样的。只是当时的语境下，就不是这番解释了。以及他当时没想过她会活着回来，便没细想，这回却是反被将了一军了。他眯着眼，看着十分难受的张星舞，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仅仅一闪而过，却让张星舞捕捉到了：“姑孰、之行、杀我不成，想、亲自动手？别忘了，这是、随郡。”在赵后雨眼里，张星舞此时倔强而得意的神情格外让人厌恶。可是，他知道，他得忍。在这动手，于自己半分利益都没有，他可不能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来。

“哈哈哈，五娘说笑了。后雨怎会？”

“是，你，不会，自己、动手。别、废话、给我！”

“哟，五娘好毅力阿，曹家医术高明呀，都这般了还有力气和我争论。后雨佩服。”张星舞确实没有力气和他多费口舌了。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当回话。

从姑孰到随郡的这一路上，竹一不知道多少次都以为张星舞要撑不下去了。可是，她就算气若游丝，就是能再回过气来。他不止一次惊叹这个女子的毅力和信念。他也不止一次想问她，有什么人让她如此牵挂，始终不肯撒手人寰。可是她回来的第一句话是让阿柒救他，第二句话是让赵后雨来见她。

他知道她牵挂的人不可能是这两人，所以，她此番东行，明知有阴谋陷阱在等着她也要去，就是因为赵后雨和她有交易罢。到底是什么？极有可能有关鹿卢剑。他很想留在张星舞身边，可他不能，说来他们彼此的信任也就比纸厚一些。想到这，他忽然惊觉，张星舞此番东行只带了他一人，这般说来，这厚度起码可以与话本相比罢。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没让他留下来。所以，竹一不禁又想，或许，她带他东行并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无人可带。

想到这，竹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小九在，她大概不会伤得这般重。李悍见他又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伍兄弟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竹一回过神，点了点头。

赵后雨这边面对张星舞地不依不饶，躲是躲不过的：“五娘，后雨佩服。你信与不信都好。不重要。”张星舞不置可否。他继续说道：“那东西，我给不了你。当日你看到的是赝品，你细看便能看出来。唉，你别急。算你棋高一着，后雨只会算计，不会耍赖。”

“何意？”

“那东西，不在后雨手中。信与不信，你定。不重要。”赵后雨说着，正视张星舞，即便对方的眼神要将他吞了，也不闪不避，不卑不亢，平淡无比。

“我信。说罢。”他说的是实话，没有东西，那就是从一开始就是无中生有诓骗她入局，现在又说不会耍赖，她倒要听听他作何解释。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补偿。保你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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