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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我上学有点累，我想睡个觉。

多年以后看周星驰的电影《长江七号》，小狄爸爸死后，张雨绮小心地斟酌着措辞，说：&ldo;有很多事情是没法控制的……&rdo;他一边哭一边说：&ldo;老师你别说了，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rdo;边哭边把张雨绮往外推，关上门躺在破烂的床上，任凭一直平等对待他的老师敲着门，却只闭眼哭着说：&ldo;对不起袁老师，我很累了，我真的要睡觉了……爸爸他不会不理我的，等我睡醒了，他就会回来了……&rdo;

那一刻我好羡慕他可以哭出来。

更羡慕他有七仔，能让人死而复生。

所以你看，电影就是电影，永远不会在现实生活中发生。

我家没什么亲戚，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倒是我妈有个妹妹从小被一对老外夫妻收养，邻居帮忙办完丧事，警方费尽周折联系上她，出乎我的意料，她愿意收养我，决定回国接我。

这一等，就是几个月。

那几个月对我来说，终生难忘。

双亲去世，却一声不哭，我被大家视为怪物、不孝子、冷血杂种。

原本同情的目光，被大逆不道的指责所替代，人人见我指手画脚，更被同龄人谩骂侮辱。邻居开始还出面管管，后来也就见怪不怪。

谩骂侮辱得不到期待中的反应后，有帮小流氓不再满足于动嘴，拳打脚踢开始成为我的家常便饭。老实说，那时我倒希望他们下手重些，真把我打死了，就可以同家人团聚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爸妈本来打算等我放学后一起服毒，也准备好了给我的农药剂量，奈何我爸不愿意多等，只求速死，于是……我妈受不了，也……给我的遗嘱中就是这么写的。遗嘱给我了，农药也被警察收走。怕我自杀，警察还看了我几天。

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少天，只有每天新添的伤口提醒我，我还活着。

直到有一天，有个警察找我说，你姨妈过两天就来接你，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这事被一个路过的小混混听见，知道我很快要走，他们决定好好&ldo;欢送&rdo;我于是他们召集了一帮人，男的女的都有，手脚并用揍得我半死，扒光我的衣服挨个在我身上撒尿。有个小太妹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还嫌不够，两个人按着我，拿着沾满血的卫生巾抹得我满脸都是，还逼我吃……

万念俱灰，像我父母一样只求速死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ldo;不许欺负人!二叔，叫你们派出所的战友把这几个坏蛋拷走，这有流氓欺负人!&rdo;

我被揍的地方在一个被一片竹林遮着的深坑，虽然大家只看到土坡上高高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但是她说的话把大家吓坏了，有大人，听上去还有警察。不知道谁打了个口哨，这帮人马上作鸟兽散。

其实只有女孩一个人。

可我已经不想活了，只恨父母为什么不多等我一会儿，更因为光着全身的狼狈样，于是闭眼装死。只想等她走了，或跳河或撞墙，就近结果自己的性命算了。

然后我听到了这辈子只要想起来就会微笑的声音，它曾支撑着我度过无数个痛苦无助的日日夜夜，更让我无数次放弃自杀的念头。

&ldo;大哥哥，我把他们都骗走了，你没事吧?我妈让我把她买给二叔的衣服拿过去。哪，给你穿。&rdo;

她把衣服放在地上，转过身站着，像是等我穿衣服，又像是在放风保护我，怕那帮小流氓折回来。

我犹豫了几秒钟后挣扎着站起来穿好，心想死的时候有衣服穿也是好的，总比死了还要被人羞辱强。穿完蹲在深坑里不发一言，只等她离开后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想到，她干脆跳下来坐在我旁边，扬着胖嘟嘟的脸天真地冲我笑，伸出一只握着的手慢慢展开，一颗大白兔奶糖正静静地躺在上面。

她说很好吃的，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

那糖的味道我永生难忘，一颗滚了一圈红糖碎渣渣的大白兔奶糖。

她说，在红糖里滚一圈，就可以回味得久一些。

在红糖里滚一圈，就可以回味得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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