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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更大了,风传送着苦闷的药气。暖阁前的小小庭院中,灯笼映照出的嫣红光晕着一点那一点的散布在飞雪织成的冰绡上,像晕开的胭脂。某一盏灯笼下,我再次看见了窗边那位不速之客的身影,这家伙还没有回西院吗?他寂寞的笑着,熙熙攘攘的雪不断的模糊着那素净的容颜。
他不是要找冬莳,也就是本家奶奶吗?我连忙回过头去看本家奶奶住的暖阁,可是灯已经熄了,看来她又睡下了。透过迷乱的风雪,我向那个人大喊:“喂!你要找的冬莳在……”可是大风吹散了我的声音。我只得穿过空荡荡的庭院向他跑去……
可是刹那间,白雪隐没了那个人的身影。乱舞的雪花里,我连小院那爬着忍冬的矮墙也看不见了,灯笼也好,房屋也好,全在一瞬间失去了踪迹,我几乎迷失在置身于一望无际的冰雪之乡的错觉里……
实在太美丽了,让人不想离开,这幻觉里的的雪乡啊……
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重击让我吃了一惊,连手中的漆盒都掉在了地上,我慌乱的捡起掉出盒外的衣物,大声抱怨着回头寻找敲我的人。风雪的帘幕渐渐撤去,我看见熟悉的脸庞——是冰鳍和时虎。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大惑不解,这里是女客住的东院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冰鳍的态度一贯的恶劣,“一个人在大雪里找什么啊?”
时虎把我们拉回檐廊,替我们拍着身上的积雪:“院门早开了,因为走桥已经开始了。”
“怎会的?明天才是十五上元啊!”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时虎抬头看着天空,“照这样下去,不到天亮整个村子就会被雪封住,所以走桥提前了。”
“不就是个祈福的形式吗?这里人看得也太重了吧!”我转向冰鳍。他一直在咳嗽,与其说是受了凉,还不如说是被越来越浓的药气熏的。不好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我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漆盒。
“看来不是祈福的形式这么简单……”冰鳍低下了头,“我刚听时虎说,他听家里人提过以前本家把小辈召集起来是为了用走桥仪式决定大家长继承人!这次也许还是这个目的!”
“晓是本家正房的嫡孙,他不是继承人吗?”我大惑不解,“而且走桥怎么决定继承人啊?”
时虎摇了摇头:“太过复杂的事我是不懂,可我早就听说找男孩子来只是形式而已,走桥是女眷们的仪式,其实能继承这个家族的,只有女孩子啊!”
“为什么只有女孩子?”我整理着心头越来越清晰的思绪,“难道,真的像晓说的那样,是因为……”——“神婚!”我和冰鳍时虎异口同声的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走桥本来就是和神婚有关的仪式,只有女孩子才能成为雪神的新娘,唤来本家奶奶所谓的“他的眷顾”,所以只有神妻才能成为大家长!本家奶奶就是以这种方式成为大家长的吗?那我窗下那位一直在找她的不速之客,又是谁……
“你手上的是什么?”冰鳍皱着眉头靠近那个漆盒,我大惊失色:“糟糕了!这是本家奶奶给我的!还让我穿着它走桥呢!”我揭开盒盖,冰鳍和时虎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连男生都被这奢华而典雅的颜色迷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一起抬头,用夹杂着询问和责备的眼光注视着我,我尴尬的笑起来:“本家奶奶给我的,这个……也算作弊吗……”
“你们真是很容易惹上这些事呢!”时虎苦笑起来。冰鳍无可奈何的摇了摇手:“别把我算上!”
“怎么办……”我有些怕了,把烫手的礼品塞到冰鳍怀里,“万一成了大家长就得一直留在山里吧?我不去走桥了!冰鳍你帮我把这个还掉!”如果我自己去的话,一定拗不过强势的本家奶奶。
冰鳍推着漆盒,不怀好意的说:“不会是白干吧!”看来一两顿必胜客是打发不了他的了。
几番讨价还价之后,获取了暴利的冰鳍心满意足的向本家奶奶所在的暖阁走去。我和时虎则先去正屋。不用走桥的男孩子们聚集在地势较高的正屋前,在那里全村的风景尽收眼底。昏暗的群山间,白雪为村庄披上了优雅的婚袍,三三两两的向村中进发的灯笼像散落在裙裾上的金红色细小珠宝。这些提灯走过七座小桥的女孩子们,她们知道这个仪式所代表的真正含义吗?她们之中,也许有人带着自己小小的愿望虔诚的走过规定的路径,也许有人仅仅将它当成深夜里一个新奇而略带刺激的游戏。
时虎和我一起站在偏僻角落里,他沉静的脸色里多了一份担心:“火翼,冰鳍去了好久啊!”这一说我才想起来,去那么近暖阁也不必用这么多的时间吧,冰鳍这家伙未免也太慢了……
“冰鳍大路痴,难道又迷路了?”我抬头去看通向暖阁的道路。就在这时候,穿着羽绒服的身影疾步穿过堂前的飞雪,晓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我们面前:“冰鳍,你姐姐穿着什么去走桥的啊……”当他看清我的脸的时候,语尾一下子消失在气急败坏的叫声里:“火翼,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看见的那个穿神婚服的又是谁啊?明明背影很像你的!”
“神婚服?”我和时虎面面相觑,晓更着急了:“就是神妻穿的结婚礼服,和一般的嫁衣不太一样。是一件漂亮的不得了的深绿色长袍,上面还罩着绣满忍冬花的薄纱啊!”
那不是本家奶奶送我的礼物吗!我让冰鳍把它还回去了呀?可能本家奶奶又把它给了别人,晓错看成我了吧。“不关我的事,反正我已经还给你奶奶了!”我打定主意不和这事扯上关系,可是“神婚服”这个名字却像一粒恶意的种子,开始在我心头无法忽视的位置生长起来……
“关我奶奶什么事?”晓更急了,“难道你见过她了吗?奶奶几年前就得了中,一直躺在东院向阳的屋里,人都认不清了,家事全是族人在料理,这次聚会也只是借了她的名义而已!”
“不可能!”我的脊背掠过一阵恶寒,“我刚刚见过她的啊!就在暖阁里,精神好得不得了!”
晓的眼神变了:“暖阁……是放贵重物品的库房啊!火翼……你见到的,到底是谁?”
我也急了,一时顾不得礼貌:“就是本家正房奶奶啊!叫冬莳的奶奶嘛!”
晓的脸上渐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火翼……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那个人……应该死了很久才对!冬莳是神婚服主人的名字!她就是我曾经跟你们讲过的——嫁给雪神的女人啊!”
“神婚……不是传说吗?是这个家里发生过的事吗?”我一把拉住晓,“冬莳”曾经存在过,并且仍然存在于这个家中,那么神婚在这里也许就是被扭曲的历史!窗下那位不速之客的美丽容颜再一次浮现在我眼前——那么寂寞的寻找着神婚服的主人,如果不是被时虎和冰鳍打扰,他就会将捧着神婚服漆盒的我带进雪的幻境!难道……这位孤独而幽雅的年轻人,是雪神!
“冬莳给过我神婚服!”我断断续续的说,“我让冰鳍去还她了,总不会……”我记得除了我之外,冬莳见过的还冰鳍!不管是死灵还是异类都靠气息来分辨人类,冬莳就曾认错过我们两个,难道她再一次弄混了我们姐弟!不祥的预感像风雪之网,网住了目力能及的整片天地,都是我的错,害得冰鳍代替我深陷在这张巨网的某处!我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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