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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楚熙然低下头,正撞进贺兰若明一双含著泪的黑眸中,两人静静对视著,十多年的光阴在眼前一一而过,爱也好恨也罢,所有的感情凝结在最後分离的画面上,而所有的恩怨在四年的隔断中逐渐淡去,只剩下对彼此的思念。
「很高兴你回宫,朕的皇後!」贺兰若明的手抚摸著眼前这张成熟的男子面容,四年的想念化成手里的温度,舍不得离开,「熙然,我很想你。」「我知道。」楚熙然骄傲地一点头,可一双眼里已泛起泪光,「我就知道,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应该是这句才对!」楚熙然的泪顺著眼角滑落,跌在贺兰若明的手臂上,滚烫的温度让他心里抽疼,终於抬起身,吻住了心心念念的人。
口舌交缠间,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情欲在身体里翻腾,彼此只想用身体的温度去确认曾经的失去和现在的得到。
两人的衣衫凌乱地落在地上,粗喘的气息在昏暗暧昧的房间里若有似无地响起,楚熙然紧紧攀住贺兰若明的身体,许久没有承受进入的地方犹如被利刃劈进,但他依然忘情地迎合著身上的人,任由失控的眼泪落入被褥间隐没。
楚熙然再睁眼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微亮。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才发觉身上的被子没盖好,露出大半个身体在外头,而身边的人早已没了踪影,他摸了摸边上被褥的温度,入手是一片冰凉。
扶著酸软的腰坐起身,拿被子裹严实了自己,他才朝门外叫道:「小顺子。」小顺子应声推门进来,手里还捧著一盆热水。
「小顺子,他什麽时候走的?」
「天没亮就忽然说要走,搞得奴才和小林子都莫名其妙。」小顺子将手里的帕子拧干後递给楚熙然。
楚熙然没有接,只是皱了下眉,「我想洗身,你让他们多烧点热水进来。」小顺子摇头说,「主子,你身上还有伤,这几天是不能碰水的,还是让奴才给您擦身吧。」「难怪总觉得有点疼。」想到贺兰若明昨夜几次三番想和他隔开点距离,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怕碰著自己的伤口,楚熙然嘴角上扬几分,一边拎起被子检查身前的伤口,一边问小顺子说:「他昨天走的时候,有没有奇怪的地方?」「这个……」小顺子支支吾吾的。
「说!」楚熙然见小顺子的表情就知道一定不会是好事。
「皇上天没亮就冲出来带小林子跑了,嘴里还一直咒骂著。」「哦?他骂了什麽?」
小顺子头一低,眼睛盯著自己的脚尖,显得有些尴尬:「皇上说,他说……他说『真恶心』,然後就嚷著要回养心殿。」「小顺子,你这是什麽表情?难道你以为我会难过?」楚熙然不以为意地笑道:「比这更难过的,我几年前都轮番挨受过了,这点算什麽?」他心里通透,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什麽,继续宽慰小顺子说:「若这是他的真心话,我立刻打包东西走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犯不著在这受他的气;可你我都知,他现在说的话做的事根本不是他本意,你还跟他较什麽真?」说到这,楚熙然突地打了个喷嚏,小顺子见著赶紧上前道:「主子当心生病,奴才先帮您擦身穿衣,其他的晚点再问吧。」这一日的早朝,楚熙然自然没有去成,等到下午身体没那麽酸疼了,他才带著人赶往御书房。
屏退左右,一室安静中带著点异样的波动,楚熙然略所有感地一抬眼,就看到贺兰若明仓促地低下了头。
又过了一阵,贺兰若明困顿地用左手手肘撑著下巴,斜眼偷偷看向楚熙然,满肚子疑惑昨夜怎麽会睡在永和宫呢?而且醒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臂还搭在皇後的腰上,皇後更是整个人窝在他怀里?想著想著,他的眼神又落到楚熙然松开的领口下。
入夏的天气让屋子有些闷热,楚熙然专注在奏折上,没注意到自己随手几下拉扯就将领口拉得松松垮垮,露出锁骨处几点紫红色吻痕。
贺兰若明莫名其妙地就看入了神,眼皮子下的这个男皇後论姿色样貌并不出众,年纪颇大,一身凛然正气下也丝毫未见男色媚主的轻佻,怎麽看都是清慡的男子,自己怎会立他为後呢?可自己的眼睛就跟胶著似的不愿离开,顺著他的锁骨移到沾著薄汗的头颈,再是下巴、鼻尖和微蹙的眉心。
「皇上,看够了没?」楚熙然终於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後,也学著贺兰若明的姿势撑著脑袋斜坐在椅子上,「你手里的奏折拿倒了。」贺兰若明仔细一瞧右手举著的奏折本,果然是倒了,赶紧扔到一边,又随便抽了本出来。
「我脸上是开花了还是结果了?能让皇上瞧上老半天?」楚熙然调侃地问他。
贺兰若明别扭地转过脸,装做无意地问:「朕昨晚怎麽会在永和宫?」「皇上忘了?」楚熙然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记不太清了。」
贺兰若明话还没说完,却听外头小林子道:「皇上,向贵妃求见。」「爱妃?宣!」
「等一下,难道皇上又忘了嫔妃不能擅入御书房的规矩了?」楚熙然厉声道。
「皇後,臣妾求见皇上是为了太子被下毒一案。臣妾已查到凶手,求皇上定夺!」向贵妃人未到,声音先破门而入,随後双门被从外头推开,只见她上身著紫色贵妃装,罩著一层金丝纱袍,下身长长的紫红色裙襬拖地,头上梳著双刀髻、侧面斜插一支金步摇,一身豔丽衬出一张娇俏美豔的脸蛋,看起来倒比楚熙然这个皇後还要气势十足。
「臣妾给皇上皇後请安。」
向阿朵微微欠身,立刻就被贺兰若明拉著手扶了起来。
「向贵妃查到毒害太子的凶手了?」楚熙然有些吃惊地看著向阿朵,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
「是。」向阿朵眼眸一转,对身边的小荷说:「把人带上来。」不一会儿,一身狼狈的贵嫔穆云被几个太监押进御书房。
楚熙然疑惑地看著穆云,只见她趴在地上,披头散发、浑身是伤,原本的泼辣劲消失殆尽,只剩下低微的呜咽声。
「怎麽回事?」楚熙然心下颇为震怒。
「皇上,这是穆贵妃的认罪书,请过目。」向阿朵从小荷手上接过一纸认罪书,递到贺兰若明手里,「贵嫔对於下毒谋害太子,并企图嫁祸给臣妾一事已供认不讳。」「後宫向来不能滥用私刑,即使贵嫔有罪,贵妃也理应向本宫禀报,等本宫断定!」楚熙然走到向阿朵跟前,严声喝道:「向贵妃,你眼里还有本宫吗?」「此事关系太子安危,是臣妾心急了,望皇後恕罪。况且查处太子中毒一案皇上也有跟臣妾提过,臣妾不过是想帮皇上皇後分忧而已。」向贵妃也不示弱,反而咄咄相逼地对贺兰若明道:「皇上,穆贵妃谋害太子一事实乃恶毒之极,请皇上赐她死罪。」穆云听到「死罪」二字早已哭得死去活来,嘶哑著声音不停喊著:「臣妾是冤枉的!求皇上明查!」楚熙然也是一惊,别有深意地看了向阿朵一眼。
先不说他和庄妃怀疑的人是霍飞儿而非穆云,就算真是她谋害太子,也不能随意下旨处死。毕竟穆云身後是整个穆氏一门,她爷爷奉国大将军穆硕虽已老迈,但在军中尚有威信,且门下子弟遍及各地,想当初贺兰若明会立穆云为贵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穆云入宫两年就死在宫里,疼爱她的穆老将军岂能不怨?这里头千丝万缕的关系哪是那麽简单的?
想到这,他忽然有些同情起穆云。当年那个作为楚家唯一子嗣却不得不入宫的自己,和如今穆云在宫中的处境倒有几分相近,唯一的不同是,穆老将军已没有实权,所以皇上要的是笼络他;而自己的父亲握著足以谋反的兵权,所以皇上留不得他。
思绪一扯远,楚熙然埋在心里多年的酸楚又再次冲上心头,看贺兰若明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怨责。
一边的贺兰若明瞧著楚熙然忽然悲戚的神情,心里莫名堵得慌,烦躁著一挥手下令道:「赐穆贵嫔死罪。」「且慢!」楚熙然站出来,半跪在贺兰若明跟前道:「贵嫔毒害太子,的确该当死罪,但是幸在太子已无大碍。臣妾斗胆,求皇上看在穆老将军战功赫赫的分上,饶穆云性命。不然穆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怎麽忍心?群臣又将如何看待皇上?」「皇後未免太过仁慈,谋害太子都能活命的话,那这後宫岂不大乱?」向阿朵狠厉道。
「贵妃,别忘了你将为人母,就当是为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况且,这事自有皇上和本宫定夺,轮不到你插嘴!」楚熙然看著一脸犹豫的贺兰若明,重复道:「皇上,难道您不想为您和贵妃未出世的孩子积点福吗?」贺兰若明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刚想开口,却被楚熙然的声音盖过。
「传本宫懿旨,穆贵嫔谋害太子,本应处死,念其祖父穆硕为天承征战多年戎马一生,特赦穆云死罪,将其贬为更衣,关入冷宫。」「谢皇上皇後不杀之恩。」穆云软下身子,趴在地上哭著拜谢,随後就被人架著双臂拖出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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