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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转变46（第1页）

春燕不得不去面对新来的专管员了，购买的发票已经开到最后一份了，发了货，不开发票过去就更拿不到货款了，万一对方单位来个突然袭击，破产、重组的，就更不好处理了，因此，发了货，立刻开发票，对方单位收到发票，总是入了账的，入了账，就可以去电话或者去人要款，不如账，连要款的资格都没有，总是生怕夜长梦多的对方单位出事。

这不春燕好不容易在办公室候到新来的王专管，惴惴地把一份开完的发票递给他核销，王专管沉着个脸：“你就是××厂的？”

“是。”春燕看他阴沉沉的脸色，小声地答。唯恐得罪了他，不能顺利领购到发票，她可是来三趟了。

王专管把发票放桌上，拉开抽屉，拿出茶叶，对对面的人说：“××厂××的茶叶倒不错，他们村的土鸡也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

春燕站在一边，看他慢慢地倒茶，整理桌子，坐下。然后翻开春燕的发票，审贼似的看一眼春燕。春燕见他翻过几页，马上翻后面的，忽然脸色一变，“登”地把发票往桌上一摔：“你这个发票开了几个月了？”

“开三个月了。”春燕小声地答，习惯性的佝偻了背，低三下气的变成了一只笼中的老鼠，警惕的转动眼珠。

“不是通知你们了？局里规定一本发票只能开二个月？”

春燕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专管员，在脑子里搜索，也许自己忙，忘了税务领发票的变化通知，也许解放接的电话，她吞吞吐吐的不得要领的辩解：“可是我一直以为是开完发票来核销，以前也一直这样的。”

“以前我不管，现在按规定办，发票放这里，事情处理了再领！”

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春燕低头站在一旁，听他的发落，见他把发票往抽屉里一扔，抽屉一锁，站起来准备出门。春燕急了，好不容易碰到了人，这票又领不成，她小心翼翼地恳求：“王师傅，我还等着开发票呢?我下次一定注意，我以后……”

“走吧，走吧，”王管理厌烦的挥挥手：“下星期来。”春燕像被赶鸭子样赶了出来。

回厂春燕把事情跟解放说，解放埋怨道：“规定二月换，你就二月去换好了，自己寻出来的事。”

“现在税务的变化多，三天两头的变，我也忘了这回事，以前我都是开完一本发票才去换领的，又不是一定得这样，没有说过不能这样，还不是你不去理会他的缘故。”春燕在王专管那里不敢声响，在解放这里她就提高了嗓门。其实解放心里也清楚，关键是他没有对这位新上任的管理员像以前那样进行疏通。但解放现在也不准备去理会他，一来现在不偷税不逃税，二来接二连三的业务单位转制、兼并、破产，已搞得他焦头烂额，货款收不回来，税款又贴进去，生产经营严重受影响，一个小厂经历这么多不是他们能够意料和控制的大事，工厂生存都难以为继，那还有心思去陪吃陪喝的，发票的事，自然先放一边。不开就不开吧，反正开了也不一定能拿到货款的。

“随他去，发票总要让我们领的，他又没有权不让领发票，过段时间，再去领，能怎么样的？”解放对春燕说。

“可我们领发票，总是要和他打交道的……”

“我也想过了，我们得改变生产的产品，不做国营企业的生意，我们做市场产品，做水暖件，他妈的国营企业，都让他们给损了，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今后我做岭后门市部产品，我回岭后去开门市部，我倒不信了，人家做门市部产品能生存，我解放就不行。”解放带一肚子的火气说。

春燕见解放终于改变了看法，不再按他原来坚信国营企业的那一套，就顺水说：“是啊，小秋一直是做门市部产品的，这几年不但顺顺利利的，还积累了一些资金，现在都要建新厂房了，我们这几年真是亏死了，不但没有赚到钱，还欠人家的钱。看上去这么大的排场，谁知道我们还欠着人家呢，还不如小秋他们呢。”

“这样吧，厂里现在也不忙，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岭后，你呢去小秋家转转，看看现在她做些什么产品，我去岭后门市部转转。这段时间净忙些这些烂帐，岭后的市面都不灵了。”

九十年代外企的进入，乡镇企业的壮大，就这样直接的冲击了臃肿，懒散的国有企业。国有企业日子的艰难也就波及解放他们这些依附的小企业，不变不进时时刻刻被淘汰。

要生存就得改变，没有选择，大势所趋。第二天，春燕就坐上解放驾驶的卡车，半路上下车去小秋家，解放开着车去岭后。走近小秋家，远远的就听见一阵阵尖厉的车床切割铜棒的电机声，生意的繁忙就从这此起彼伏的电机声中就可以感觉到。

听小秋家那熟悉的电机声，春燕的心无端的焦虑起来，她有一丝的嫉妒和难过，小秋可是靠做他们这些厂的加工产品发起来的，现在她这么的繁忙，自己厂却面临停产、无所适从的境地。人就是不能和自己的朋友比，更不能和以前比自己差的朋友比，自己的失败果然不爽，但朋友的成功更让人揪心。虽然春燕心里揪心的难过，但是这繁忙的声音同时也给春燕一丝安慰和希望，既然小秋他们能靠市场的产品生存，他们有比小秋多的设备，为什么不可以做呢。做市场上的产品虽然利润薄，但免却了开票交税的烦恼，产品款就算业务员欠你，也是乡里乡亲的，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的，迟早总得给你，除非他穷困潦倒。这么的想，觉得做市场产品真的比自己发货直接和企业打交道风险小得多。以前一直做自己的业务，总以为利润高，有自己的业务生产稳定，还不屑做利润低的市场产品，现在看来她都觉得这几年被市场抛下了，与市场有了很大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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