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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从哪里来（第1页）

黑夜。窗外一片孤寂，偶尔有楼旁边的马路上汽车的灯光一晃而过。屋里，水滴声轻轻慢慢，除了清净，也略带一丝伤感。

一个女孩蜷缩在被里，双手紧紧抓住被子的上缘，手机在枕头旁边发出微弱的光，上面有一条短信，上面有一行不是太清晰的字：“不要怕，我在。”

门突然响了，一个护士推门而入，伸手点亮了屋里的灯，看到这个场景，露出了一丝惋惜的表情，但是职业让她马上恢复了常态，只是拿起了体温计递给了女孩。

“阿娟，你为什么又不说话？”女孩微笑道：“你不开灯，我便有些怕，这里只有我自己，幸好你在。”

护士阿娟侧了侧头，不忍心让她看见自己眼里隐隐约约浮现的水汽，只是轻轻地说：“今天确实很忙，刚才与隔壁的大娘多说了几句，嗓子有些不好受。”说罢看了看四周“单人病房什么都有，只是孤独了……”说罢拿起了床头卡，上面小小的正楷规矩地写着“重症肌无力胸腺瘤，晚期，术后。”

虽然她见惯了生死，但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这种病，这个时候，却让她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昨天……那个……楼上跳下来那个病人怎样了？”女孩显得有些平静。可是昨天她慌乱的样子就看在阿娟的眼里。一个这种病的人，看到另一个病人从楼上跳下来，又从自己的窗前掉下去，对很多人也是个致命的打击。阿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只是淡淡地说道:“能治好的病，只是没有钱，不想拖累家里了。”她说的越平淡，证明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毕竟都不是有钱的人，有些感觉是能够感同身受的。另一句话她也没说，有些病，其实是有钱也治不好。

阿娟从女孩手机接过温度计，看了看，在自己的纸板上写上了36.7，对女孩微笑道:“有事叫我……”转头就想要离开去下一个病人那里。女孩怯怯地说了声:“能不能不关灯？”

阿娟有些无奈，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早点睡。”

屋里又陷入黑暗之中，女孩看向手机，依然沉默。其实枕巾已湿。就在她似睡非睡的时候，病房的角落里隐隐约约闪出了一丝微弱的亮光，然后开始慢慢的变大，形成了一个像光圈一般诡异的圆形，周围的光就像水波一样流动，中间的黑色的部分隐隐发出波涛的响声。

女孩被惊醒，惊惧使她忘记了叫喊。一声清脆的就像什么踩断树枝的响声出现，啪的一声，一个黑色的人影摔到了地上，正在女孩想喊未喊的时候，借着微光，看到地面上的人影是面朝下的，此时这位大哥鼻孔流着血，脸有些扭曲，但还是勉强一笑，挥舞了一下手臂：“嗨，seagirl……”

女孩本想喊出来的，但就是这声seagirl把她的话都赌了回去：“你是？……”可能是声音有些大，这位男士用手指对住嘴唇：“嘘～”

月光从窗户透过来，月光下，这位大哥显然在40岁左右，普通人长相，女孩搜遍了记忆，都没有找到这个人的印象。可是这个人确实一嘴叫出了自己在网上的名字，是网友吗？有可能，可是自己很谨慎，认识的网友基本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且都很熟悉，不说见过，年龄也基本都是同龄人，可是这个大哥是不是稍显老了一点啊。

“且歌且行，还记得吗？”大哥坐在地上，言语低沉。

“什么叫记得？不记得？我昨天刚发了一篇感想。”女孩还是有些怯怯。

21世纪初，抖音什么还不存在的时候，是qq，论坛，传奇游戏的天下，这个“且歌且行”也是某论坛之一，不算热门，但“且歌且行”的创立者，当初也是把它当做一种实实在在的人生态度放在了论坛的简介里，倒是聚集了一部分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人生本来就是一路向前不能回头的，有梦想，有苦难，有相聚，有离别，对一些人来说，生活中本就有一些小小的不如意，可是不管怎么不如意，我只管唱着自己喜欢的歌，欣赏着一路的风景，一直向前。

“唔，今天是几月几日了……”大哥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像手机的东西，点亮了屏幕，看了上去。

“你……你拿的是手机吗？”女孩有些讶异，看了看自己枕头上的砖头诺基亚。

大哥初时有些奇怪，后来表情又变成欣慰，看着手上的vivo，伤感的笑了笑：“对，它是个手机，如果当初有它，你可能就能一眼把我认出来，我也能从千万人中一眼认出你……”

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显然这个人语气中没有恶意，到了现在他也只是坐在地上，没有往前走一步，这也给了女孩些许安全感。

大哥刷了刷手机，突然笑了，然后又哭了，还爆出了粗口：“X，居然没有信号！”之后拍了拍脑袋“幸亏我把该存的东西都存进存储空间了，这个什么云存储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的。”

女孩依旧是一脸问号，但是以往的教养还是没有让她多说什么，换句话说，她也很好奇，下面会发生什么？这种强烈的求知欲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自己的疾病。

“今天是9月20号，昨天你在论坛上说起了卞之琳，我还评论了来着。”大哥这时又有些满不在乎。这个年代，虽然年轻人已然追星，但是总体价值观还是不同的，在学校里，更多的是诗人，文学作者，电台主持人，电影明星，流行音乐人。那时候诗人还没有从崇拜的名单里去掉。那时候的诗，也确实是真的诗。

女孩的眼睛突然瞪圆了，大哥看到此情此景，微笑道：“是不是想起我是谁了？当年，哦，不，昨天只有我一个人评论了吧，他们都没在。”大哥用手抓了抓头发：“张勇那个畜牲是不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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