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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文武尚书(第1页)

震耳欲聋的铜锣一刻不停地响着,谢易一路死捂双耳,却仍然被震得脑袋发懵,只觉得满世界都是催命夺魂的“锵锵锵”声。

此时天蒙蒙亮,寒冬下的北京城冷风乱吹,只见院子各个角落里走出来的人,都紧裹外衣,缩着脑袋,丢了魂般地在空地上一站。这场精神摧残直到院内人数大概齐了才停下,敲锣的兵竟然足足有二十人之多!他们又点了一遍人数,才向为首的官交了差,让谢易他们列队,不知准备去向何处。

谢易和吴墨生排在队伍靠后的位置,这样方便观察情况和小声交流。他还注意到为首的官是四品袍服,如果对应昨天六部官员的职衔,应该是郎中。他们倒是越来越受“重视”了。

“吴兄,昨夜睡得可好?”谢易看吴墨生依旧是木木的表情,揣着手,低头只顾往前走,顿觉有些好笑,这人怕不是被敲傻了。

吴墨生僵硬地扭了扭脖子,说:“还好,谢兄。只是再这么下去,我就想回家画画了。”他突然站住,狠狠打了个喷嚏,随即恶狠狠地说:“我受不了了!要什么他妈的功名!这是去充军啊!”

吴墨生此话却是说中了谢易心中所想。他今早冥想间,隐隐分析出又一处古怪——自古礼、兵合不到一处,兵部与国子监更没有任何交集。从昨天的测验选拔来看,他们这一批,选的都是身有怪力之人,从目的导向去分析,很可能都是拉去上战场的。

那么礼部又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呢?谢易总觉得其中矛盾一环接着一环,无论哪里都达不成一个顺畅的逻辑。

没走多久,穿过几道门槛,转了几次方向,队列就停了下来。谢易抬头望去,队列前是一座大殿。那殿并不算高,灰砖顶,红殿柱,门口供着两炉长香。他又左右一扫,永元监漆得通红的高墙仍在眼中——这里依旧是永元监内。

大殿门口,昨天见过的侍郎负手而立,与带队的郎中一番寒暄,让随行军士逐个将人带进殿内。等轮到谢易时,谢易才能望见殿中景象,不免又吃了一惊。

殿中地砖上,从后到前,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他们个个双腿盘坐,紧密相邻,只在中间划出一条过道,通向前方看不清的台阶之上。谢易跟随军士走进去,一眼就看见正前方悬挂的“元亨利贞”匾,暗叫好大口气。

军士将谢易带到东首一处空地,让他也盘腿坐下。他没等多久,便等来了便宜舍友吴墨生。吴墨生凑到谢易耳边,悄声说:“谢兄,这里大概有两百人,我刚刚目测过。”

两百人……昨天谢易他们这一批,大约是五十人上下,如果每一批的人数都差不多,那么说明他们这里有四批……得知他们并不是唯一身怀神通之人,谢易还有些许失落,这样情况会更加复杂。

他也低声问吴墨生:“吴兄,你进来的时候,观察过其他人吗?”

“嗯,跟我们差不多。”吴墨生点点头:“他们的衣着打扮,没有大富大贵之人。”

“那就也是鱼龙混杂了。”谢易心中想道。两人又随意张望一番,忽听殿前传来踢踏的脚步声。两名深紫袍服,其上分别绘有对禽、对兽的官员缓缓走上台座,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两百余人。一队全身甲胄的士兵从殿后冲出,将殿门重重一关,随后面朝大门,竖枪而立。

深紫袍服,三品大员,一部之首!谢易的心豁然一跳,他们这是何等待遇?何等荣宠?莫不是朝廷要他们这一群异能人士,去往哪方战场死战?从袍服的样式来看,这两人是一文一武的配置,极有可能是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

一时间,大殿内安静异常,什么声音都听不见,除了每人沉重的呼吸。

在此寂静中,一个尖锐的声音陡然从谢易前方不远传来。“妈妈的,这两老货是什么大官呀?哎,老兄,你能不能教教我?”

他认出是昨天的小乞丐,不禁哑然一笑。不过托他的福,谢易原本紧张的心情,反而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诸位。”

对兽袍服沉声开口,他声音不大,却如金石崩裂之声清晰可闻。

“首先,恭喜诸位正式成为永元监的学子。”他略带不屑地笑道。“其次,本官的身份,想必在座已有人或猜到,或知晓。本官即为兵部尚书,在本官身旁这位,便是礼部尚书孔大人。”

“参见二位尚书大人。”稀稀拉拉的喊声在殿中响起。谢易没有跟着喊,而是紧盯着兵部尚书的脸,脑海里疯狂搜索关于他的记忆。

兵部尚书,姓尹,没了。谢易苦笑摇头,也是,一个天长观的道士,怎么会有兵部尚书的相关记忆呢?

“再次——”兵部尚书的声音高昂起来,“将诸位请进这永元监,也有半月有余了。本官与孔尚书这次前来,也是为了给诸位解一解惑。”

“就从最根本的问题说起吧,诸位肯定想问,为什么要你们进来?”

兵部尚书露出得意、卖弄的神色,向前走了两步:“在解答此问前,我倒希望与诸位达成一个约定。”他负手回头,与礼部尚书对视一眼,再转头时,脸上轻快的表情荡然无存,换上了一副极为严肃,极为可怖的脸。

殿内蚊蝇般的低语声纷纷响起,吴墨生嘀咕道:“真有意思,三品大员,跟我们白身谈约定。”

谢易没有应声,他预感到接下来的话就是关键了。

兵部尚书等殿内议论渐歇,朗声道:“这约定嘛,说是约定,实则亦是一句忠告。在座诸位,有识字者,有不识字者;有家业食禄者,有无依无靠者。有些人晓得礼法,有些人全然不知,但从今日起,本官说的这句话,你们务必要记在脑子里。”

“违者——”兵部尚书举起右手,在空中虚捏一拳,仿佛手中有一只飞蛾,正在被他轻而易举地捏死。他松开手,轻松一笑:“好了,不与诸位聊闲了。”

“这句话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此处应该有点掌声”,谢易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句话。他看见有的人在咀嚼这句话的意味,有的人只是单纯被这句话吓到了,还有的人,完全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这帮三教九流的人,对待“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态度,唯有保持寂静。

“那么,接下来请孔大人为诸位解惑。”兵部尚书后退几步,向礼部尚书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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