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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42（第1页）

我记得上次律师来的时候，跟我说过，只要允许，会给我办取保候审，这样我就可以出去了，我真是不想在里面再呆下去了。

但没有消息，没有消息，一直没有消息。

现在晚上越发冷了。如果说前段时间我还整天想着什么时候能出去，这几天我开始不想这些事了，只想着怎么让每天的日子好过一点。我把两双袜子叠在一起穿着睡觉，这样晚上就不会冷醒了。还有，我用棉衣折的枕头也很软和，而且仔细闻闻，还有我以前小屋里的那股霉味，还有点亲切呢。

其他人对我还算不错，没有动手打过我，我见过前天有个刚进来的人，晚上被几个人揍了一顿，因为他一进来就要睡前面的铺位，还把旁边的被褥往一旁推。

我坚持睡靠着厕所的位置，已经习惯了闻臭味，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上厕所的时候，旁边不会有人躺着，或走来走去，这样相对来说还有点私人空间。

但说实话，在这里，哪里有真正的隐私？大家都是男人，晚上聊的都是女人，有的还会讲自己犯的事什么的，有时候听了他们说的话，我内心也是十分恐惧，不敢细想。

比如有一天，老大突然来了兴致，给我们讲了一段事，那是他刚进来时，不知为什么，被安排跟一个死刑犯住了一晚。他说：那人看着瘦不拉叽的，个子不到170厘米，被绑在一块板子上，平躺在那儿，整个人绑成一个大字。房间里臭哄哄的，找了找，原来是木板有一个洞，下面放着一个便桶，这是真的一动不能动。到了吃饭时候，会有一个人进来，用勺子喂给他吃。

老大讲这事的时候，我分明从眼神里看到了他的害怕，仔细想想，那场景真的很吓人。

所有的行为都会产生后果。现在我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但我的后果该是什么？

以前没有想过，只想找到钱去还网贷的窟窿，一个错变成两个错，再是三个、四个......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后果也就在不断地累积，不断地变严重。

我突然想起在大学时，那时我还是班上的副班长，组建了一个计算机编程小团队，在外面接一些小程序设计，不仅能赚到一些钱贴补生活，还成了年级里鼎鼎有名的人物，许多学弟学妹都来找我帮助。在大二和大三，我连续得了两次奖学金，真是我的高光时刻啊。

记得有一次，我上铺的兄弟找我，让我帮他补补课，怕挂科影响毕业。我倒是挺认真地给他讲，但他却不按我的要求复习做题，天天如此。终于有一天他又找我，我告诉他：你这样不认真花功夫学，恐怕还得再挂科。后来，他真的连挂了4、5科，中途退学回老家了。当时，我似乎就说了这句话：所有的行为都会产生后果。好的行为产生好的后果，不好的行为，自然产生不好的后果。

我这算什么？自食其果，自食苦果。

监舍里的人来的来，去的去，但我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上次律师走了以后，一天一天地过了，说实话，心里还是很慌的，而且是越来越慌。

有一天晚上，看完电视上的新闻节目，我们回到监舍，这时老大好像有点关心我的样子，问：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事进来的？在这儿呆的时间也不短了。

见我不搭腔，他又说：算了，不想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实际上我很想找个人说说，但又怕对方是个真正的恶人，好笑吧？在这样的地方，我还怕“坏人”。

房间里大家都各忙各的，有的在整理东西，有的在洗漱，等着睡前教官的检查。

我和老大都坐在小板凳上，我叹了一口气说，我欠了很多钱，还不上，就把别人的电脑、照相机卖了，去还账。

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

大概几十万吧，我也不太确定。

妈呀，谁有那么多电脑让你卖？老大的语气变得有点吃惊。

不是谁的，是一些专门搞租赁的公司的。我垂头丧气地说。

老大沉默了，说：兄弟，你这可是个大东西，不老少啊，上次我一个兄弟骗了他朋友两部手机，总共才一万多元钱，被判了半年呢。

这么多？我心里一沉，那我要是按这个数值算的话，我得判多少年啊？这也太可怕了，怪不得警察审我的时候那种语气。

老大说：这样，你也别想着取保了，老老实实呆在这儿陪我吧，要是真能取保，两周左右就出去了，现在都多少时间了？

我算了算：3个星期了，上次律师来看我的时候还说立即着手申请取保。

老大说：那可能就是延长了时间，取保没被批准嘛，等着呗，别急，急出病了这里可没谁管你。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老大，要是我的钱最后都还上了，会怎么样？还会被判刑吗？

老大回头看看我：你这是考我？上次学习不是讲了吗？法律处罚的是你的行为，不是后果，还了钱，最多会判轻一点，不是把你的行为也给抹掉了，好好学习吧，对自己有用。老大用手指点点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

我坐在小凳子一遍又一遍地想，自己进来跟警察什么都说了，没有隐瞒，虽然金额不太确定，但大数不会差，他们应该要去一家一家调查，而如果米蓝真的在帮我还钱，那就是还了钱，我还得被处罚，这真是人财两空啊。

此前，自己对影子曾经说过：要重新来过，自己面对，不想害了自己，又害了米蓝，毕竟她是真的无辜的。但现在，外面发生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连累了她，也无从知晓。

假想一下，要是米蓝在按我写的那张纸条找人还钱，一家一家都还了，这个过程下来，她也就知道了我做的所有事，哪一件可能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她要是一生气，不管我了，我也就认了，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着呗。但她要是真的帮我还了，我该如何面对她？她有那么多钱吗？她想帮我，一定会被这件事拖得很惨，这难道不是我最怕看到的结果吗？

这时，想起影子曾经说过的话：命运无常，谁也无法扭转。我双手抱头，突然哭起来，眼泪断了线似地砸在地上，让屋里一干人都扭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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