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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整个操场都被炎热的暑气笼罩着,各个班都纷纷撑起了帐篷,于是操场上的看台上多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帐篷。
“请高一女子1500米的选手到检录处检录。”广播里不断重复。程苋秋把外套脱了,深呼吸一下,她只觉得腿软。虽然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反正跑完就好了,但体育中考那时的恐怖记忆还是一直挥之不去,因为双腿无力,两眼发黑晕倒在跑道上的事情,程苋秋也经历过,有那么一瞬间,程苋秋觉得自己交代在这八百米跑道上了。“尽力而为。跑不了,大不了就慢悠悠走回来。”池砚走了过来说道。“我自己知道!不用你说!”她转头走去。语气里,有些冲。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
跑道上,程苋秋看到旁边是个胖胖的女生,心一震。她紧张地擦了擦汗,尽管她并没出汗。
“各就各位!预备!”“砰!”
一排的人跑了起来。大家都快速的跑。程苋秋也避免不是倒数第一。
一圈。400米。
程苋秋开始有些累。她留意到在她旁边的胖胖女生似乎保持和她一样的速度。这时,她们还不是最后一个。
过了弯道。程苋秋听到了自己的粗重的呼吸声。她的短发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的凌乱。她看着前面的人在慢慢远离自己。也看到和她差不多速度的胖女生也落了下去。程苋秋不觉的加快了步伐,想要去追赶那些奔跑在前面的人,她突然想起来某件事情。
初中时,每次运动会1500都是她们班的一个胖女生跑的。每每看到那个女生一个人跑在跑道上,没错,那个女生,是垫底的。那时候,程苋秋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会和她一起跑,在跑道之外。这样,那个女生就不是一个人在跑了。她明白一个人垫底的滋味。没人会在比赛里同情你,她们一定会尽全力。甩开这些所谓的弱者。而弱者,永远是孤单的。谁也不想与她为伍。那种内心的害怕,着急,无助。程苋秋都体会过。不管是在学习上,还是运动上。还好。学习上,她有池砚。而,体育上,跑步里,她总有那个女生陪着。那个女生虽然胖,却肩负了三年来的1500米的重任。
难道?班里没有女生去跑了么?不是。只是她们害怕。
程苋秋想到这,慢慢放慢了速度。回头看胖女生。她还在慢慢地跑。于是,她往后退。退到和胖女生一样的位置。胖女生很惊讶。“我陪你!”程苋秋说道。
“快看!比赛跑道内发生了惊人的一幕!一个女生竟然放慢速度,退回去和最后一名的胖女生一起跑!”广播员说道,于是全场人都注视到她们。
池砚看到这,只是一笑,程苋秋,这就是你要完成的心愿吧。他拿起班旗,跑向跑道。“我也去!”许清绾也跟了过去。
“秋!我在呢!加油!”许清绾在跑道之外的草地上和程苋秋并排跑。而池砚则拿着班旗跟在许清绾后边。
程苋秋咬紧牙关,继续跑,双脚好像在踩着软绵绵的气球一样,不着力。
第二圈过了。
“在跑道上并排跑的两个女生分别是高一六班的程苋秋,四班的丁小玲。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在一中看到!这让我看到了,什么叫做,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们也看到了,六班飘扬的班旗。还有陪跑的同学。我们也感动,这样深厚的班级凝聚力!快看!四班的班旗也在跑道上飞扬起来了,四班的同学也陪着丁小玲一起跑!多么强大的号召力啊!”广播员的语速比两个正在比赛的女生的跑步速度还要快。
于是,在大本营的班级的同学们都开始为这两个人加油。不管是本班的,还是,其他班的,不管是高一的,还是高二的,还是高三的。他们,都在为这两个人加油。那一刻,程苋秋第一次觉得原来就算垫底,好像也没关系,总有人会看见她为此付出的汗水,为此付出的努力。没有任何人可以贬低一个落后的人。
“程苋秋?哦,就是之前来我们绘画社的那个女生吧。果然是不一样的。很特别的女生。”段嘉恩说道。沈峪笑了笑。“她确实与别人不一样。”
-
第三圈,
程苋秋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属于她了。汗水划过她的脸,湿了她的头发。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差点踩空了。丁小玲拉住了她。“小心!”
“脚用点力!”池砚对她喊到。
“不能放弃!这是第三圈,快要结束了!”许清绾呼吸也很急促,她自己也累得出汗了。
程苋秋看了下丁小玲,她的脸通红。于是,又继续跑。每一步,都用力。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跑。一种虚脱感充斥着她的大脑与身体。她沉重的呼吸,干燥的嘴唇,通红的脸,喉咙出冒出一股血腥味,惹得她想发呕。
过了第三圈的线,终于迎来了最后三百米。丁小玲也在坚持着,大颗大颗的汗水滴下来,湿透了她的衣服。
到了离终点不远处,两个人变成了你拉着我,我拉着你跑。
全场的加油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已经结束的选手也在终点处为她们加油。
终于,快要结束了。程苋秋觉得那条终点线越来越近了,好像近在咫尺,可她却怎么也摸不到。丁小玲拽着她,“还有一点。咱们一起冲过去吧。”
程苋秋点点头,一用力,拉着丁小玲加速冲过了终点。她差点腿软跪在地上了,许清绾扶住了她,此刻,程苋秋只觉得双腿像被截断了一样,完全无法站起来。
丁小玲被她们班的女生搀扶着,走了过来。“谢谢你。终于有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跑了。”程苋秋努力用发白的嘴唇扯出笑容,“很开心和你一起跑。我也完成了我的心愿。”
池砚拧开水瓶盖子,把水递给程苋秋,许清绾扶着她离开跑道。“带她走走。不要让她坐下。不然腿会抽筋。”池砚不放心地拿纸巾给程苋秋擦汗。
广播处一直在响着:“请高一六班。池砚同学,马上到检录处检录!否则取消参赛资格!”
-
许清绾扶着程苋秋走到校道上,风清冷,吹着她湿了的头发,发白的脸和嘴唇。许清绾想帮她拿外套,却又不能走开。程苋秋只觉得腿酸,很想坐下。
“我们……坐下吧。我腿好酸。”她虚弱地说。“不行,这样腿会抽筋的。”许清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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