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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纪元元年10月30日16:07
深水城棚屋区S6-E-01小学
威廉·希瑞克威尔·希瑞克
悠扬的放学铃声从每个教室里传出,校门口的闸门随声移开,放出了另一边迫不及待的小学生们,那壮观的场景有如清晨将牛羊赶出围栏一般,原本寂静的街道在那一瞬间变得人声鼎沸,水泄不通。
在人群的最外层,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魁梧男人焦急地眺望着。他踮起脚跟,伸长了脖子,仔细地在一群五彩斑斓的小学生中寻找一个身影。终于,他看到了,在一层欢呼雀跃的小学生后,一个穿着朴素的孩子,正冷静地避开人流,一边扫视着四周的人群。
男人把手拢在嘴边,朝着那个方向喊道:“威尔!这边!”
“嗯?……啊,爸爸!”
孩子像是受惊的野兔一般猛地转向他的方向,然后立刻俯下身子冲了过来,几乎是扑到了他的腿上。男人则顺势把手伸到孩子的腋下,一把抱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半圈才放回地面。孩子抬起头,满脸都是童真的笑容。
威廉单膝跪下,揉了揉威尔蓬松的顶发。
“今天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小天才?”
“还不……还……啊——嚏!”威尔甩甩头,五官都蜷在了一起,像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气味。威廉则疑惑地把手凑到鼻子前,试探性地闻了闻,马上就被一股刺鼻的机油味掀翻了天灵盖。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在裤子上擦擦,然后握住威尔的小手。
“不好意思啊,爸爸刚下班就赶过来了。你瞧,手还没来得及洗呢。”
“要是太忙的话,我跟陈一起回去也可以的。”
“今天可是威尔的生日,当然是要爸爸来接了。回去吧,今天我亲自下厨!”
“好——”
昨天刚下过雨,棚屋区的街道还显得有点潮湿和泥泞。说是街道,其实也就只能容纳一辆轿车开过,考虑到整个棚屋区的私家车用两只手就能数过来,也没有人抱怨过。现在还在路上的多是载着孩子放学的电瓶车、自行车和装满上下班居民的公交车。街道的两侧有几间商铺,贴着“天天杂货店”、“中豪修理铺”这样土气的招牌,都是一样的门可罗雀,店主都直接搬了把藤椅到店外,摇着蒲扇晒太阳。一个穿着围裙的男子从小餐馆里走出,把一桶污水倾倒了出去,每天周而复始,马路牙子下的排污口便长出了一层没精打采的苔藓。
走到一个路口,威廉习惯性地抬起头,眺望远方的“安置处”。那是一幢毫无美感可言的高塔,由数百个大小颜色不一的长方体拼接而成,再在外部一圈圈地缠上电线和水管,便是一间“房屋”了。这样的安置处,棚屋区有一百来个,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平房和矮楼之间,住着无力支付房租,住不起正经房子的棚屋区人。也许那些塔的里面本是一幢不错的公寓楼?不重要了。
每次看到这座垃圾山一般的高塔,威廉便会感到庆幸。他有房子、有工作、还有一个无时无刻不让他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
“……天老师教解一元一次方程,是要用一个带字母的等式,搞清楚那个字母是什么数字。”威尔有点磕磕绊绊地说道,可能是在复述老师的话,“有时候是x啦,有时候是a,我差点就搞错了。”
“这么难啊,那你学会了吗?”
“那——当然了!”威尔很骄傲地叉起腰,眯着眼说,“随堂小测只有我一个人满分呢!陈那家伙名字都忘写了,还被老师训了一顿,哈哈哈!”
“那家伙就是这么粗心啊,哈哈哈!”
父子两人一齐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引来了旁人不解的侧目。
“哟,威廉,什么事儿乐成这样?”
“没啥,大爷。”威廉朝着一个晒太阳的店主回道,“和我儿子聊学校里的事儿呐。”
“噢,威尔最近学习忙不忙啊?”
威尔用力地摇了两下头。
“是嘛,我就说威尔这小子聪明……诶,威廉啊,我店里那个水管好像又漏了,可能又要麻烦你……”
“嗨呀你瞧你说的,大伙都是街坊这有什么的?哪里漏……”威廉下意识地朝着店铺走去,但却从手上感觉到一股轻而犹豫的拉力。他低下头,看到的是威尔皱起的眉头,但并不是朝着他。
“嗯……其实不要紧的,爸爸。我一个人可以先回去。”
他这样说的时候,小手却牢牢地抓住威廉的衣袖,甚至把厚厚的工装捏出了褶子。威廉舔舔嘴唇,然后转过身,朝店主招招手:“大爷,您明天啥时候方便,我来给您修哈!”
“啥时候都行!”
告别店主以后,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不时有居民朝他们打招呼,威廉都一一热情地回应,还要拉两句家常才肯走。有人想要托威廉帮点小忙的,都被他婉拒了。威尔都看在眼里,在等红灯的时候,才开口说:“爸……我真的没关系的,你想帮他们就去吧。”
“没事没事,他们都能等,我儿子生日不能等啊。”威廉又俯下身揉了揉威尔的顶发,然后指向街边的一家天蓝色的小店,不少小孩在门口撒泼打滚地求家长进去,“看,是家玩具店,要不去给你挑个生日礼物?”
威尔却只是很快地瞟了一眼,便摇摇头,然后转头看向倒数着的红灯:“只要爸爸能陪我就好了。”
威廉皱起眉头,看向威尔的头顶,从刚才的话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丝遗憾,却掩饰得很好。他希望自己听错了。
可还来不及细想,一声呼喊便从斑马线另一端传来。威廉抬起头,是自己的一个工友,穿着跟自己一样的蓝色工装,正向这里小跑过来。不一样的是,他的左胸口别着一枚闪亮的红色徽章。
“威廉,好巧啊。”
“是巧啊,阿奇。”两人简短地拥抱了一下,威廉便接着问道,“你刚下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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