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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或轻于鸿毛
骊山也建了十王宅、百孙院,方便让诸皇子皇孙陪圣人于骊山小住。
李亨昨夜入住这十王宅时,没忍住讥笑着与李辅国小声道了一句“你可看出了圣人的不安”。
待到次日醒来,他却深感后悔了,认为自己不该逞一时之快,万一让旁人听到。
等到李辅国进来时,便见他坐在榻上揉着额头,脸色深沉、阴郁。
“殿下还在为王节帅悲恸啊,还请节哀。”李辅国很知趣地没有提昨夜听到的话,提醒道:“圣人召见殿下了。”
“这么早?”
李亨有些讶异,自从李隆基不甚举行朝会之后,很少在清晨召见臣下,除非是出了大事。
他既不更衣、也不洗脸,带着一身的尘土与满脸的泪痕步入华清宫。
开阳门处,鱼朝恩迎了上来,道:“奴婢为太子引路,圣人在九龙殿。”
“查出凶徒,为阿训报仇?”
彼此擦肩而过,李亨在面圣之前已几乎达到了目的,他表了态,建立了声望,这不仅是在薛白、元载两人眼里的声望,而是朝中有识之士都能知道太子是抗衡安禄山的旗帜。至于结果,反而不那么重要。
此事并非他凭空猜测,而是李林甫早便禀奏过的,王忠嗣那句“我欲尊奉太子”终于是到了要落实的时候。诈死,让宫中与朝廷都放下防备,太子趁机到骊山面圣,借彻查之名,调动兵马,进行宫变。
“孩儿不敢相信这消息是真的,义兄正值壮年。孩儿太过悲恸了,失礼了。”
这个宦官与李亨关系很近,虽没有多作提醒,但刻意加快了脚步,因此在过内宫门时,他们恰好遇到了刚觐见结束而退出来的薛白、元载。
他希望这推测是假的,但以他丰富的宫变经验来看,不无可能。年轻时,宫城中的血与火就已在他脑中深深烙刻了一个道理——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的儿子。
“父皇!义兄他……”
天一亮,吉温便跑来相见,急得甚至忘了嚼母丁香,开口便道:“王忠嗣没事。”
“圣人息怒,此事是臣胡乱猜的。若要证实,不如以郑伯克段于鄢之法试试?”
李亨这才明白圣人为何一大早便要见自己,原来是先听薛白、元载禀报过了大事。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亨稍稍驻足,递给了他们一个沉痛而诚挚的眼神。元载很快有了回应,无言地执了一礼,给了他这个太子足够的尊重。
听闻这句话,李亨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能这么轻易说服李隆基。但不论是何原由,此事于他颇为重要,他当即应道:“孩儿一定不负使命。”
李亨不知他话中所指,只当他终于是记起王忠嗣的好了,咬咬牙,又道:“父皇,儿臣以为义兄不是病逝的,他必是被人害的!”
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才有耐心与儿子周旋,看看这个儿子到底悖逆到什么地步。
李亨到殿门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到了殿下,径直扑倒在地,跪在那泣不成声。
“莫要哭了。”李隆基温言安慰,意味深长地叹息道:“朕又少了一个儿子啊。”
“义兄于南诏立下大功归来,难免为人所忌恨。孩儿以为,此事当详查。”
可要确认太子的异心,乃至于找到证据,却很难。对此,薛白出给了一个建议。
御汤九龙殿也叫“莲汤”,乃是圣人专用的沐浴之所,殿宇分为内殿、外殿。
李亨还在继续说,努力描绘着王忠嗣小时候的事,希望以此唤起李隆基对养子的情义。李隆基也在继续想元载所言那句“太子一定知情”。
有何大事?不难推测,李亨知晓薛白想要除掉安禄山的心思,而元载亦希望能为王忠嗣报仇。
此时说着话,李亨双眼通红,眼泪不止,肩膀不可抑制地抽动着,情真意切的难过,不像是演的;但,李隆基脑中在想着的却是方才元载所说的那句“丈人并没有死”。
由此,李亨的任何一个表情,在他眼里都像是在表演,显得极是可笑。
薛白则回答“据臣推测,王忠嗣许是被逼急了,旁人一直想要他性命。他干脆诈死,如此矛头便直指杨国忠、安禄山,而太子则可趁此机会到骊山一趟,他们也是想……劝谏圣人。”
李隆基于是决定,给李亨权力,摆出要追查王忠嗣之死的样子,看看这个儿子到底揣着什么心思。
李隆基目光落处,李亨衣袍上满是泥土,显得极为狼狈,与他刚沐浴后的干净飘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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