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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1章 老兵闫十六（第1页）

胜雍城

冬雷震震，黑云压境，飞沙走石从远处看去像是一条腾空而起的黄龙，黄沙漫漫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窗棂下倒挂着晶莹的冰柱，向来井然有序的城如今变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从前整洁的街道两侧不少伤兵倚坐在墙边，妇孺穿行其间有条不紊的包扎送饭，城外杀声震天，兵器交戈电光火石。

几个伤兵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厚厚一层污迹，这几人身上的伤口有些都已经溃烂，便是药石无医，只能残喘续命。

身边有些受轻伤的人皆不忍直视，任由着妇人们给他们上药包扎，这场仗是胜雍城有史以来最残酷的一战，宛若一块巨石压在城中士兵百姓的心底，朝廷的援军还能到吗？

他们不敢想象那个万一，只能提着一口气等待，这人啊，从不怕绝境，相比于绝境更可怕的是绝望。

“格老子的，这群疯子，他们难道就不怕死吗？不分昼夜的攻城，这就是一群傀儡人！”

“你还别说，我以前去过西南巴方那边，听说他们还真是能炼就傀儡人，只不过这些人是活死人，却能刀枪不入，不老不死，除非炼化之人的指令方可自毁。”

众人哗然，天啊，竟然真有这样的鬼东西？！

方才说话的那人也不禁吞了吞口水，格老子的，他只不过是逞一时口快，难道还真说准了？！

这时有人就问了出来，“这世上真有不老不死的秘术？那……”

还未说完，那人见他一脸惊诧的样子不禁嗤笑一声，“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炼化成傀儡人后根本就不能再叫做人了！”

“连人都做不成了不老不死有什么用？！”

问话的那人登时泄了一口气，撇撇嘴，小声逞强的嘟囔着，“那……那不也比咱们现在这样好么，至少没个知觉，你瞧瞧从他们攻城那日起咱们身边多少人都死了，再看看这地上躺了多少重伤不治的人，真是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尽头。”说话的人一脸丧气，身上全然是自暴自弃的颓然，他的手臂被人砍成重伤，要是没有意外估计这条胳膊已经废了。

先不说他能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活下来，就说即便能活下来他已然成了残废，家中的老母还需要他照顾，他自己又还没有娶妻，家中根本没人能帮衬，以后？呵，他根本就没有以后了……

这样消极的情绪让周围的人也没由得生出一股驱不散的悲凉与无望。

其间一个年长的老者实在看不下去，敲了敲手里的木棍子，“刑三儿，别在那胡说八道！大家伙好不容易顶到了这个时候，就因为咱们不少的乡亲都没了，才更要坚持住，不能让他们白白死了！”

“刘将军不是跟咱们保证了吗，朝廷会派援军来的！而且他也不会放弃胜雍城，不会放弃我们这些人！”

“刘将军说了城在他在城亡他亡，主将都能这样，先前的守城官兵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岂能拖后腿？”

这老者已近花甲之年，发丝斑驳，染了点点寒霜，可是一双眼睛锐利有神，脊背笔直只是坐在那里就像是一把浸透了岁月气息的宝剑，即便锈迹斑斑却仍锋芒暗藏，听说他以前就是镇守西南的老兵，后来便在这胜雍城落叶生根，这胜雍城一直都让巴方垂涎，只不过这次确实有些棘手，但是更棘手的是人心浮动，老兵明白只靠镇守城中的官兵根本不足以等到援军到达，所以民心就成了这场生死之战胜负的关键了。

“老闫叔，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心里担忧……”别看邢老三这张嘴什么都敢说，跟个混不吝也没个两样，不过啊，一物降一物，偏偏就怕这看似老迈的闫十六。

也不知是不是早年浸淫沙场染上了杀气，这老闫叔哪怕只是轻飘飘的一眼都能让他后背僵直，浑身不自在。

“担忧什么？不怕死才不会死！狭路相逢勇者胜！怕死就能挡住敌人进攻了？不是我老头子吓你，你信吗，只要这胜雍城失守，那些蛮子定会屠城，城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活路！”

邢三儿也被吓住了，一张灰扑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不仅他是这样，就连周围的人也被闫十六的话镇住了。

屠城啊！

中原腹地的人可能还想象不到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可是胜雍城的人大多都是从各个边镇移居过来的，自然清楚这话绝对不是戏言，当初大商边境守备力量不足像巴方这样的雄踞西南的部族可没少侵袭边关，那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便是老弱妇孺也不曾放过，他们有些死里逃生的人直到今日还记得那火光冲天血流成河的残垣断壁，还有不少残肢断臂就像是一件随手可丢的物件散落在城中各处。

那种场景有些人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回想。

苍老的声音将众人从回忆里唤醒，“为今之计只有跟随刘将军殊死一战，才能拼出一条活路来，只要援军到来我们就能活下来了！”

援军，援军……

援军几时才能来？！

其实邢老三想这样问，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收回去了，不是他怂，主要是这老闫叔确实不是个等闲，都年近花甲的人了，拿起大刀来还能抡得虎虎生风，这可不是一个老迈之人该有的力气啊！

就那口大刀他可是见过取人首级就像砍瓜切菜似的，那刀下亡魂凡凡不知几何，他脑袋可不是石头做的，没那么硬碰不了那口大刀！

“嘿嘿，老闫叔，我这不也是害怕么，从他们攻城到现在已经不下十日了，可是这援军还迟迟不来大家伙能不担心吗？”

闫十六犀利的眸子盯了他一瞬，随后不着意的收回视线，“贪生怕死人之本性，没什么可解释的，但是你们要记住了，不是怕死就能躲避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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