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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诉衷情（第1页）

从日本人如此大动干戈追杀刘草草；从井二、何四宝和马文龙领着日本兵要查刘天家；从丘木司令亲自到刘天家来访客；从刘草草刻不容缓地潜入日本特遣军上海司令部里要除何四宝和马文龙，韩义民充分看出来其间激烈的刀光剑影，而刘草草，仿佛只她一个人在顶着敌人的千军万马，死不后退，韩义民不解，这时问：你怎么那样急迫地不惜自己生命要除这两个人？

刘草草不能不说地道：这两个人对全上海各方的底细如诉家常，太摸了，日本人就是得到了这各方的底细，才能疯狂有效地围剿上海地下党、围剿上海国民党、围剿上海的爱国帮派团体、围剿上海的一切爱国人士，使上海天天血流成河。

韩义民一震道，是如此，这两个是什么人？

“这说来话长。”

“不放心跟我说吗！”

刘草草道，好，我就兜底全跟你说了吧：三年前，是军统秘密派到上海的五人特工队，就是我们五个人，其中有何四宝、马文龙，我是队长，目的和任务摸清上海地下党的根脉底细；国民党各派别在上海的动向；日本十五万侨民在上海的行业、举动、组织，我们五个人相处得像兄弟姐妹，他们都很喜欢我，听我的，我还可以坦率地告诉你，甚至四个人都很爱我，尤其是何四宝和马文龙爱我爱得已经争风吃醋，我也很喜欢他们，以至我定下心愿，不嫁则吧，如果要嫁，就非选这四个人中之一不可，可见我们每一个人是很不一般。我的“天狐”外号，就是在摸底日本侨民时日本人起的。

韩义民听着，深思地道：哦，其中竟是满世界的事，何等的惊心动魄，何四宝和马文龙对于上海地下党的底细；上海国民党各派别的底细；上海各爱国帮派团体的底细，上海一切爱国人士的底细了如指掌，这正是日本人疯狂有效地剿杀上海地下党、上海国民党、上海各爱国帮派团体、上海一切爱国人士最需要的，何四宝和马文龙成了日本人的宝贝，不赶快除了这两个人，上海就会天天血流成河。

刘草草说：是啊，这两人忘乎所以地在害国害民。

韩义民问：何四宝和马文龙怎么成了大叛徒啦？

刘草草说：淞沪大战，中国十九路军顽强战斗，与日本军已经奋战了三个多月，粉碎了日本梦想迅速占领上海，三个月拿下全中国的狂言，使中国有时间从上海迁运走了大量财宝，重要工业，关键商业，银行等，赢得了长久抗日的时间和力量，淞沪大战中，十九路军打得真是惨烈，多个要关，将士们为国坚持到最后一个牺牲，战场上将士们的尸体摞成堆，战情已到日本凭舰载军的优势强在七丫口登陆，切断了我两支军六七万将士的归路，又强攻浏河，若浏河失守，上海就立即失陷，我们五个特工队员怎能忍看着上海失守，导致国亡更危险，决心要求支援浏河战场，与战斗在浏河的战士共存亡，我就打电话向军统部请示，要求奔赴浏阳战场，而军统部断然拒绝了，要我们还是只做好原来三方面的工作，特工队员们认为上海都快失去了，国家都有危险，还什么原来的工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一起奔向了浏河——

“在我们正赶到浏河阵地的时候，日军官叫汉奸正向被围的中国军将士们喊话：皇军有话，只要你们投降，保证优待大家！回答他们的是，从空中飞过去一颗手榴弹，在他们那里轰一声爆炸。汉奸继续喊话：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已经只剩下二十来个人了，已经弹尽粮绝，日军一排子弹扫过去，你们就全成了尸首，保住命最要紧，投降吧，皇军欢迎大家！我军一个战士端着机枪站起来对战友们说，我来全力阻击，你们能突围出去就全力夺围，活一个算一个，战士都站了起来说，我们一起冲过去，战死到最后一个！日军正端起机枪瞄准中国军，我们五人突然从天而降似地从四处窜出来，这里我补充说说我们这五个人吧，当时组建五人特工队，军统部是挑里又挑的，从全国特工中挑出来的，个个独具身手，独挑担子，独当一面的，这时我们的机枪四处向敌人直扫，似乎不知有多少天兵天将，日军片片倒下，被围的中国军看救援到，激活了全力，去夺死伤日本兵的武器，跟日军又战斗了起来，但日本大军已集结浏河、罗店，日本军又迅速上来将我军和我们五个特工队员包围了，还出现了很有战斗力的日军特种兵，我们特工队五人也打得枪毁弹尽，日军官用中国话开始向我们喊话说，我们早就知道你们是五人特工队，挺厉害的，队长号称天狐，我们等你们好久了，难得今日相见，我们聊聊吧。我道，好啊，聊吧。日军官道，中国有句名言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道这是对误入邪道的弱者说的，中国可还有一句从古以来的名言，叫尽忠报国，你该清楚吧？日军官说，你们十九路军和第五军的兵马已几乎死完了，防线已被我们击垮了，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和出路了。我讲，你们日本军将士死得也不少，中国兵将死了是英烈，中国全民葬祭，日本兵将死了，尸抛荒野，狗啃狼叼！日本官说，我们已经开始占领上海。我讲，中国人民已经团结了起来，风起云涌，正在行动，很快会打败你们。日本官说，狂言！我讲，脸没处搁啦！日军官疯了，发令，坚决消灭他们！我也下令，四处开花，突击，我们特工队员们就快如流星，眨眼间草上飞似地四散而去，窜到了敌人里头，到底是经过高级训练的特工，踹倒的敌人可以连成环，串成串，夺过敌人的机枪，哒哒哒四处狂扫，倒下的敌人如散倒的麦捆，遍野都是，日本军更是气恼了，很快从四处都又围困上来，歇斯底里大发作，我军其他官兵也都冲上去肉搏，一个个都阵亡了——

“敌人严严围困，我们五个特工队员卧在壕沟里寻机反击，梁三喜和魏青山说，我们五人不能都等死在这里，我俩来掩护，阻住敌人，你们三个想办法冲出去，话落，没等我发话，就跳出战壕，机警地狂射敌人，不一会儿，两人牺牲了。我们三人急了，我立起来端着枪说，我掩护，阻住敌人，你俩想办法突围出去。何四宝和马文龙拽紧我说，林（天狐的真实名叫林也）姐，你是队长，你有能力，出去用处多，为我们牺牲的战友们报仇，你快走，我两阻击，我没有走，敌人又冲上来了，看都要牺牲，何四宝有脑子，突然一拳将我砸晕过去了，忙给我头上、脸上、身上抹满泥灰、血糊，认不出是谁了，把我藏到死尸里头，压在死人底下，两人冲出去引开敌人，直打到无枪无弹可使，敌人为了俘虏他们两人，手枪击中了两人的腿，两人无法动弹，被日本军俘虏。

刘草草诉说到这里，泪流满面，痛苦地道：两人后来怎么就成了叛徒了呢，我真难于相信，可是事实就是成大叛徒了。

韩义民也很沉重道：哦，是如此。

刘草草说：后来，何四宝和马文龙多次与我交涉，开始极力劝我也投靠日本人，说日本人特别珍视你，欢迎你，我要多少财宝就给多少财宝，我要当什么官就可当什么官，SH市市长都可立即兑现，没有得逞后，就千方百计要活捉我，活捉不到就下令就地毙命，还告示全上海人民，天狐藏到谁家，谁家不报，杀全家；天狐藏到那地区，那地区没人报，杀那全地区老小，日本人就是这样干的，真惨烈啊，我已经无处逃生，随时随处都会丢命，我死到不作惜，只不甘何四宝和马文龙还活着，不忍上海继续血流成河！

韩义民长叹了声道：是如此，一切我都明白了，真是美人长吟，撼天震地啊！

刘草草说：我都要急死了，你还美人长吟，有心说笑！

韩义民问：你命都朝不保夕了，怎么好像是孤身一人在奋战？

刘草草说：哦，就是，我已无援无救，孤身一人，是这样，我们五个特工队员，梁三喜和魏青山死后，何四宝和马文龙叛变后，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就给军统部打电话报告情况，军统部不但不同情，反斥责我违令，造成战死的战死，叛变的叛变，要我回军统部接受军事法庭审讯。

韩义民失声道，啊，岂有此理，真是冷血动物，又道，可军统部要你回去你竟没有回去？

刘草草说，其中大有文章，这不该对任何人说的，今天我就跟你说了，这个时候，我一到戴笠面前，不是进监狱永不见天日，就没命灭口了。

韩义民一惊：灭口！？

刘草草异常伤心地讲：这事我只能跟你讲到这里，这是破格的，我还有活头吗，还是那句话，我死到不作惜，只是不忍......

韩义民道：肝胆照人啊！他向她翘起了大拇指，断肠人在天涯，竟搂起了她仰天高歌：怒发冲冠……潇潇雨歇……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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