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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杰斯的记忆中,他已经很久没和他人一起坐在桌子上吃饭了,更不用说异性毫无防备又灿烂的笑容了。他不敢讲话,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让这场美梦坍塌。
桌子上的菜肴他没见过,但闻起来就很有食欲。昨天晚上满嘴的伤口,根本没吃多少东西。看着狼吞虎咽的杰斯,芸儿又欣喜又惊讶。
就这样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杰斯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梦幻的一个上午。
“这就是家吗?”杰斯此时正躺在舒服的木雕床上,回想着来到粮庄大院后的每一秒。他刚刚在铜镜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心里竟涌出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嫉妒。
“一个男人怎么长的这么清秀?”杰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有那样的姑娘天天陪着!”
看起来有芸儿相伴长大,才是杰斯最眼红的地方。从石室回来到现在,院叟对他也是事无巨细耐心照顾。他从记事起就流离失所,在繁华的维拉诺斯竟没有一处安身之地。每天不是听着货摊老板的叫骂,就是被年长的混混追赶。他之前最大的愿望,无非是能拥有一顶不漏雨的帐篷再吃一顿饱饭这样的程度。
想起芸儿,杰斯放下了翘着的腿,从床上爬了下来。打算假装去院子里逛逛,实际上是准备看看芸儿正干什么。
此刻,芸儿刚刚在房间收拾好衣服,一摞摞打包扎好放在一旁。坐在梳妆台上,拉开抽屉翻到了锦盒。打开后,里面是刘夫人留给她的玉簪和铃铛手链。
芸儿把玉簪拿出,扎在头发上试了试,盯着镜子出神。
“这是要干什么,你们要走吗?”看到这一地的行李,杰斯再笨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不敢相信,这样的美梦还没做满一天就要结束了。
“这不是少爷您吩咐的吗?”看到来人,芸儿把玉簪收起,将锦盒揣入怀中。
“我...”杰斯准备再说些什么,却想起自己的处境,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就把自己当做世界的主人了:“啊,没什么,我是说我们还是吃完晚饭再走吧。”
听了这话的芸儿,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留恋,任谁都不会毅然离开长大的地方,更何况这个与公子、夫人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地方。可看到了杰斯心虚的表情,芸儿才察觉到不对劲。
“少爷您?”
杰斯看着芸儿皱起眉头和严肃的样子,一度以为自己要暴露了。
“少爷您难道还没开始收拾?”芸儿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重点:“您怎么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明明是您吩咐的自己却忘了做。”芸儿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您要是不嫌弃,我去帮公子打包行李吧。您平时用的东西不多,但赶路总和这院子里不一样,还是要悉心准备。”
“那晚饭的事?”杰斯突然叫住了正要走出去的芸儿,劫后余生的感觉给了他莫名的勇气。
“您觉得可以当然要按您说的办呀。”芸儿没有多想回答道。
听到了芸儿的回答,杰斯甚至想跳起来庆祝,不过碍于现在的处境,他只能在心里高兴了。这场对于杰斯来说关于家的美梦,又能延续几个钟头了。
得到了新指示的院叟也满心欢喜,舍不得粮庄的心情,他和芸儿是相同的。
整个下午,杰斯在上前搭话和担心暴露的反复犹豫中荒废了。他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偶尔瞄一眼自己的房间,看看收拾着东西的芸儿。后来则是去厨房打扰准备晚餐的院叟,在这个老人面前,杰斯可以毫无防备的卸下伪装,回到本来那个孩子模样,对一切好奇的事物问东问西。
这样和谐的景象随着芸儿来到厨房帮忙而停止,杰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灰溜溜的离开了厨房。
“公子今天,怎么净在躲我。”芸儿有些不开心,知道内情的院叟还在默默地干活,这在粮庄大院的最后一天,解释太多事情实在不合时宜。
日暮西陲,院叟和芸儿摆好餐桌,粮庄的几人向来节俭,这样一桌对他们来说可以说略有些奢侈了。更不用说从没好好吃过饭的杰斯,他听教会所描述的天堂也不过如此。作为当做向粮庄大院的饯行,也算得上体面。
杰斯无法理解其余两人对这个地方的感情,仍旧不顾礼仪的狼吞虎咽。
“这次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院叟最先发出了感慨,杰斯听了最开始还有些好奇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但芸儿还在他有些不敢开口。
“不过只要和芸儿还有老爷爷在,去哪都一样。”杰斯心里突然就想通了。
“夫人喜欢吃的桃酥饼我多买了些,一会顺路给夫人送过去吧。”芸儿又回想起年幼时和夫人一起去楚阳城的光景,她总是把桃酥饼均匀的掰成两块分给她和罗敬。
“自己是不是伤了夫人的心呢。”芸儿经常在回想起过去的时候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还没来得及伤感,就被因为吃饭太急而呛到的杰斯拉回现实。看着不断咳嗽的杰斯,芸儿不禁噗嗤一笑,她也很久没有看到公子这么失态过。
急忙给杰斯端上水后,顺势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想到这一拍让杰斯咳嗽的更严重了。杰斯的脸因为害羞和咳嗽显得通红,让一旁的芸儿也不知所措。
“没事,没事,没事。”缓过来的杰斯赶快安慰道:“吃饭吧,吃饭。”
院叟吃完后在香炉内点上了最后一根香,待杰斯吃完了,就和芸儿一起收拾起桌子。
“这次真的该走了。”院叟拉着正要回房的杰斯说到,哪怕再想抵赖杰斯也开不了再住一晚的口。失落的回到房间,拎起芸儿准备好的行李准备出发。正推门时,只觉得一阵强风吹过,本来安静的郊外似乎有陌生的声音渐响。
“不好了!”院叟惊恐的望向半天空。芸儿也察觉到了,慌忙从房间赶出来,几步跨上前护在杰斯的身前。
看到这股氛围,杰斯也体验到了一股不安,像极了那天巷子里被前后夹击的感觉。还没等杰斯开口问,几道金光从天而降重重砸在院子中央。
待扬起的尘土散去,杰斯才看到几人矗立在其中。身上披着统一的重铠,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也能看出闪亮,想必是相当贵重。
站在几人中央的一位走上前来,拿出一张绢帛长卷,大声宣读起来。
“奉当今太子之命,缉拿反贼罗雄之子罗敬,违令者斩。”
杰斯没听懂这人说的是什么,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看见身前的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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