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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多着哩!我也不能就断定他此去不得成功,说不定他去了之后,还就真能把玉麒麟卢俊义杀掉了。只要卢俊义一死,也说不定这次一仗就能成功。万一不得成功又怎么说呢?不得成功,他这条命也许就送在梁山大营里头。他是方腊面前的人,是来帮忙的,他的死不是我叫他去的,是他自己要去的,如果日后方腊问起这件事,有我家表弟邓天奎作证,不能怪我。嗯,用得!你看史文恭的这颗心如何?你不管怎么样,人家是初来乍到,摸不到锅灶,你应该把梁山大营的实力告诉他,劝他不要去才是道理。他没得这话,他是反正带的儿子,死了不心疼。如果真的赛蜈蚣把卢俊义刺死了,把梁山人杀得落花流水,一仗成功,将来报本入都,皇上一喜,他就官上加官。所以说这个畜生的心太坏。“好——!如此讲来,就有劳贤弟了,请你贤弟带一筒号炮去,若行刺成功,速放号炮,我们好去冲营。”“好。”史文恭摘了一支令箭,掉过脸来就望着副教师苏定:“苏贤弟。”“大哥。”“陈贤弟今夜去行刺卢俊义,还望贤弟助愚兄一臂之力,带领一千人,把灯火暗藏,伏在征场左边的暗处,听到号炮升空,贤弟就带人杀进对过梁山人的大营。但不知贤弟意下如何?”为什么说得这么客气?因为苏定是副教师,他言明在先,只教传几位小爷的武艺,是保家的。至于开兵打仗,他概不过问,奉请而不奉邀。所以史文恭说得很客气。苏定想想:师老爷既然把面子给我,不能不答应他。“小弟遵命。”史文恭又摘了一支令箭,掉过脸来望着自已的表弟;“邓天奎!”“有!”跟他说话就不客气了,自家的表兄弟嘛。“贤弟下去带一千人,灯火暗藏,伏在征场右边的树林深处。只要看到梁山人大营一乱,就说明陈贤弟已经刺杀卢俊义成功,一声号炮升空,你就带人冲进梁山人的大营。贤弟小心了!”“得令!”史文恭又摘了一支令箭:“曾魁!曾升!”“有!”“有!”“今夜陈师爷去行刺卢俊义,若是能把卢俊义刺死,我们今天就能一仗成功,把梁山强盗杀退。但是我们自家也不可不防。你们两个人带五百人把守葫芦谷口,灯火家伙暗藏,以防梁山强盗偷进葫芦谷。”“得令!”史文恭又摘了一支:“曾涂!曾密!”“有!”“有!”“你们带五百人把守北山夹山道,灯火暗藏,防备梁山强盗冲进夹山道。小心了!”“得令!”史文恭不顾箭伤未愈,到时候也亲自带二千人,灯球篾缆暗藏,埋伏在葫芦谷口,只要陈起去行刺玉麒麟卢俊义成功,他也领兵去冲杀梁山人的大营。一切安排停当,史文恭就吩咐手下人:今天全庄早点开晚饭,早作准备。
他们吃完晚酒之后,各执各事。史文恭跨马端枪,带了二千人,把灯球篾缆暗藏,伏在葫芦谷口。演武厅上只有赛蜈蚣陈起在等候时辰。只听见外头哐——,敲定更锣了,随即换了一身夜行装束,头上戴六根筋随风倒软顶壮帽,身穿排门密扣短衣,底下兜裆衩裤,脚上穿了一双板尖踢土快鞋。家伙暗藏在身上。另外还带了一筒马蹄炮,用油布包扎好背在背后,如果把玉麒麟卢俊义办掉了,立即号炮升空,这一边史文恭等人就带人去冲营了。陈起蹦纵蹿跳,到了葫芦谷口,见到史文恭请教了一声:“史大哥!”“啊,陈贤弟!”“史大哥,你们在这里等着,等我的号炮升空,你们就赶快朝对过冲啊!”“贤弟,你千万要小心!”“不必担心,我去杀个卢俊义,还不是如探囊取物!”“唉——!”史文恭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里有话:少年麻木啊!你的武艺虽不错,不过这种大话说不得啊!我就怕你是肉馒头打狗——有去无回。
赛蜈蚣陈起蹦纵蹿跳,出了葫芦谷。哪晓得他才出了葫芦谷,那边大营就得信了。什么玩艺头?因为时迁跟白胜早已蹲在征场一角的树头上,看得一清二楚,随即就向远处的手下人做了个暗号,叫他们到大帐去报信,所以大帐上的人都晓得赛蜈蚣陈起出了葫芦谷了。陈起过了征场,蹦纵蹿跳,朝对过大营一望,“唉——唏!”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为何叹气?梁山人说起来声势大哩,五万大军能开得来,骨子里头尽打小算盘,两军对敌,隔多远地才点了这么一盏灯,阴魆魆的,不晓得省的什么道理。他不晓得两旁边都有人埋伏,灯就能多点了吗?赛蜈蛛在黑处蹿身进营,奔寝帐。他晓得,卢俊义的寝帐不在大帐的后头,就在大帐的附近。奔寝帐要经过大帐。远远朝大帐上一望,大帐上灯火辉煌。帐外一片昏暗,他看不见两旁埋伏着的人。这时候行者武松和花和尚鲁智深各在一边,家伙端在手上,已经看见赛蜈蚣陈起到了,都没有惊动他。哪晓得赛蜈蚣陈起这个畜生胆子大哩!刺客行刺一般都是在寝帐里头,他看到大帐上灯火辉煌,不去寝帐了,就奔大帐来了。陈起心里什么话?你们既然还没有退帐,一定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卢俊义一定在座,我就不必等他回寝帐了,凭我的本事.蹿上去还不是一举成功!他掩着身躯到了大帐口,再入神朝上一望:嘿!只看见上头摆了一席酒,正当中坐的是卢俊义。他跟卢俊义见过面?没有。没有见过,怎么认得是卢俊义的呢?因为自从狗男女李固、贾玉姣告了卢俊义,说他私通梁山之后,官府就到处张挂卢俊义的图像,要捉拿他,陈起看到过图像的,所以一望就认得。上首宋江、下首吴加亮,他都没注意望,一团的神全摆在卢俊义身上了。心里有话:我只要能把卢俊义办掉了,大功就告成了,旁人无所谓。随即从肩后抽出双刀,一个纵步,得儿……蹿进了大帐。哪晓得他两足还没有落地,就听到后头:“啊……!”每人嘴里都是三个字:“捉刺客!”“捉刺客!”“捉刺客!”人一多啊,喊声都起了浪头子。花和尚鲁智深和行者武松各带着五百人,把灯球篾缆抽出来,从两边黑暗处涌到大帐口,围得水浪不通。陈起怎么样?这个畜生胆子大极了,听到后头的喊声,非但没有跑,而且若无其事。心里有话:你们不要以为把帐口封住了,我陈起就怕你们了?等我陈起把卢俊义拿了办掉了,我有这种本事冲出你们的大帐!所以他毫不惧怕。陈起双足落地,跟卢俊义只隔着一张桌子。心里一想:如果隔着桌子就把两口刀对着卢俊义扦,就怕够不到。因为他个子不高,只有七尺,膀子又短。随即把脚尖一踮,噗!人蹿到桌上朝下一站,两口刀认准卢俊义左右胸前就扦。哪晓得他的两刀才扦过来,卢俊义的手脚快极了,把右脚后跟一抬,把坐椅咋?朝后一蹬,人后退一步,坐马势朝下一蹲,当时快如闪电穿针,左手一抬,就把宋江衣袖一拽,噼!宋江一个跟头朝下一摔,这个不算数,咋!右脚又把吴加亮的这张坐椅一蹬,“啊唷喂!”军师一个屁股坐朝地下一坐,屁股跌得生疼。两个人吃的苦不轻啊!卢员外把苦给他们吃?不是的。他晓得自己让掉了,他怕刺客刺他刺不到,把家伙朝左右一分,来刺宋江跟吴加亮;虽说有刘唐、李逵在旁边保护,万一措手不及就糟了,所以先把他们两个人摔倒了,对方的刀够不到他们,然后他就好来对付刺客了。陈起两口刀刺空了。当时卢俊义以及在大帐上的几个头领一齐上来动手了。他们人多,我只有一张嘴,只能一个一个地交代:卢俊义两手朝前一伸:“别动!”嗒!就把陈起端刀的两条膀子的脉门一把抓,“嗨!”一拧劲,只听见咋!什么玩艺头?脉门这个地方的骨头被扭断了。“啊唷”陈起一声喊,手一松,两口刀当啷——!朝地下一掉。接着又上来两个,浪子燕青先上来在他的左腿穴道这个地方,“嗨!”嗒!就这么点了下子,陈起的左腿就朝起环,就朝起纠,两条腿变成条半腿了。没面目焦挺噗!一个纵步蹿上来,“小伙哎,小爹爹跟你供头拳啦!”头一埋,啡!就在他的右腿腿面上供了一头拳。这一刻陈起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两条膀子骨头断掉了,左腿纠筋,右腿疼痛难忍。站不住了,轰!朝桌上一倒。其他的头领们哗
……都到了,时迁、白胜抢先一步,一个纵步蹿到桌子面前,一个人抓住陈起的一条腿,旁的本事没得,拖腿的本领一等,“嗨!下来!”把陈起拖下桌子。刘唐、李逵两个人上来,把宋江、吴加亮朝起一绰。“啊唷喂!”“啊唷喂!”两个人吃了苦了。“来啊!孩子,把这个刺客绑起来。”“是!”“把卢员外的坐马拉过来。”“是!”“请员外上马。”卢俊义手在鞍山一捺,飞身上马,手端金团龙枪。“你等随了!”“啊……!”孩子们和众头领跟随,蜂涌出大营。“孩子啊,放号炮!”“是!”嗒!号炮升空。号炮现成的,就拿陈起带来的号炮放。
号炮一升空,对过葫芦谷里的史文恭以为陈起行刺卢俊义已经得手了,放号炮招呼我们了。“亮灯火!”一声喊亮灯火,灯球篾缆摘出来了,烁亮。“你等随了!”“啊……!”出了谷,就朝梁山大营这一边冲了。埋伏在征场两边的苏定、邓天奎听到炮声,也带着人往对过冲了。号炮一升空,梁山这一边所有的伏兵也都出来了。大刀关胜、双鞭将呼延灼,还有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神箭手花荣,都带着孩子,亮齐灯火,一起冲向征场,来包围曾家庄的人了。这一刻史文恭二锅药吃下去了,明白了,喊了一声:“啊呀!不好!“史文恭晓得坏了,连声喊:“你等速退啊!”“啊……!”大家一起向后转,退进了葫芦谷。苏定、邓天奎也带着人退进了葫芦谷。史文恭在后头独挡追兵。
宋江、吴加亮带着吕方、郭盛,这一刻正在附近山坡上观阵,看见史文恭退进了葫芦谷,生怕葫芦谷里有埋伏,不可深追。“来啊,鸣金!”一声喊鸣金,嗦啷啷啷……金声一响,马上的拨马,步下的转身。时迁、白胜等人也都回营。众头领到了帐口,下了坐马,马和兵器有人检点。到了帐上,有人将残酒肴收去,人众入座。吴加亮一声招呼:“来啊,把那个刺客推上来;”“是!”随即有孩子把陈起推到大帐上。“趴了!”陈起虽是个硬汉子,无奈中了燕青的神拿,又吃了焦挺的一头拳,膀子的骨头又断掉了,心里想不跪,但是站不住,只好趴下来。他虽说中了神拿,嘴有点个歪,说话还能听得清。“大胆的狗贼,你们既然把爷抓住了,不要再问了,爷听斩听剁!”吴加亮一听,要死,要死,他居然还不怕死。“你姓甚名谁?”“你们听清了,好好坐稳了,爷行不改姓,坐不更名,爷姓陈,单名是个起字,外号人称赛蜈蚣!”“啊!”军师一听,点点头:赛蜈蚣陈起,倒是一个有名的人。听说此人硬功轻功都不错,江湖上颇有声名。“陈起,本军师问你:跟你一起来的那一个用枪的是谁?”“他姓邓,叫邓天奎。”“啊!”吴加亮一听:奇怪了,这两个人都是江南方腊的部下,怎么到曾家庄来的呢?“且慢,你们这次到曾家庄来,是奉方腊的差遣,还是史文恭请你们来的?”“这些废话少讲,你们要杀就快一点。”吴加亮也晓得:我们就是再问,他也不会再说了。何必多费口舌呢?“来啊!把他推出去斩首!”“是!”孩子们把赛蜈蚣陈起推到帐外,喀嚓一刀,把头剁下来,就朝竹竿上一扣,挂在营门外示众,把尸首拖到树林深处掩埋。就这样子忙啊忙的,天色已经大亮了,把灯火熄灭,大家回寝帐休息。今天用不着派兵了,度量对方今天绝不会出兵。
曾家庄如何?史文恭带着手下人退进了葫芦谷,回到庄上,到了演武厅口,下了坐马,随即吩咐;吊桥高扯,庄门紧闭,严加防守。一个个到厅上入座,低头不语,闷闷不乐。过了一会工夫,上来了个庄丁,单落膝朝下一跪:“禀师老爷!”“何事?”“我们在征场一带打探,看见对过营门外把赛蜈蚣陈起的人头挂出来啦!”“啊——呀!”史文恭一听,心里难受,邓天奎心里就更难受,哭得涕泪交流。因为他跟陈起不但是拜过的,而且情同手足,这次是跟他一起来帮忙的,想不到送了性命,史文恭望着庄丁:“你等再去打探,如梁山人大营有什么动静,要立即来禀报。”“是!”庄丁走后,大家坐在厅上就商议了,你献个章程,他献个计策。唯有副教师苏定在旁边低头不语。邓天奎忽然灵机一动:“大哥。”“贤弟。”“小弟倒有个章程。”“贤弟有何妙策?”“我想,最好让小弟到对过大营去诈降。”“这个……万万使不得!”“你老听我讲啊。首先,我们之间的关系梁山人不知道。我去诈降,如果能够把他们欺住了,他们把我收留下来,我们再暗中取得联络,你老就带一支兵到征场要战,事先在葫芦谷里头多准备些鱼油、松香、干柴和其它引火之物。我就到征场同你老动手。”“你我弟兄何能动手?”“你老放心,这是假的。动起手来,你老要诈败,退进葫芦谷,我就在前面领着他们追赶。只要卢俊义进了葫芦谷,你们就把鱼油、松香、干柴点起来,放一把火,叫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把他活活烧死。这样既代陈起兄弟报了仇,也代你老除去心腹之患。如果我去了之后,欺不住他们,把我拿了杀了,兄弟我虽死,绝无怨言。”史文恭一听:“贤弟此计虽好,就怕欺不住梁山的狗头军师吴用,还是另想他策为好。”“大哥!小弟为了代陈起兄弟报仇,代你老除掉心腹之患,舍此无他。还望大哥不要犹豫。”“这个……”史文恭晓得表弟邓天奎想替陈起报仇心切,如不答应,就要伤他的心了。再说邓天奎非陈起可比,他做事不粗,说不定能欺住梁山人。“如此讲来,愚兄就按照你的章程而办。”“好!兄弟我立刻就走。”“愚兄来送你。”“不要送了。”“何能不送。”两个人到了厅下,有手下人把马牵过来,两个人手一捺上马,出北庄门,走北山夹山道一条小路。这一条小路两旁都是茂密树林,人在征场上看不见。他们一路走,一路谈。一会工夫,快要到夹山道日了。“大哥,你老不必再送了。”“啊,好。贤弟到了梁山人的大营,务必多加小心。”“这个小弟知道。”邓天奎把马一领,出了夹山道了。史文恭望着他的背影,不由一阵心酸,二目中流泪;这一次表弟去了,还不知吉凶如何。
五 火烧邓天奎
邓天奎走后,史文恭把马头拨转,进北庄门,吩咐把吊桥高扯,庄门紧闭。到了厅口,腿一挥下了牲口,到演武厅上复行入座。”曾魁!,曾升!”“有!”“有!”两个人站起身来上前。”你们两个人明天带二百人,在葫芦谷内第一个山垛子窄处的两边上埋伏,多备鱼油、松香、干柴等引火之物,等邓师爷把卢俊义带进葫芦谷,你们就把鱼油、松香、干柴点燃,等邓师爷过去,你们立即放火,一定要把卢俊义和梁山狗强盗烧得鸟焦巴弓,不可误事!”“是!”史文恭随即起身,走到副教师苏定面前:“苏定贤弟。”“大哥。”“明天就请你带领曾奎、曾密,把守北庄门。贤弟要多加小心!”“是!”苏定点点头。他是奉请不奉邀,既然史文恭请他,他只好遵命。史文恭把箭伤重新包扎,稍微休息休息,准备明天的事。
这一刻再交代邓天奎。邓天奎单人独骑出了北山夹山道,走树林里头慢慢地绕奔梁山大营。绕啊绕的,离营门口不远了,有个孩子看见了,一声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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