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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猫儿落地的架势,到了地下:“哎——,对不起刘大哥,刚才是打更的叫起来了。”侉子望望他,“嗯——呃!”心里有话:也不晓得是打更的喊起来了,也不晓得是你跟我闹了玩,有意把苦给我吃。屁股跌得生疼。不谈了,先把腰带解下来,两个人各朝腰间一系。时二爷在前,侉子就跟着他跑。
时二爷不敢走大街,走后街绕。绕啊绕的,绕到哪块了?绕到东北角这个地方了。到了城墙面前,时二爷望着侉子会会意,两个人轻手轻脚爬到城头上。城上的兵丁还在城楼里头,有的在那块谈谈闹闹,玩玩笑笑:有的呼啊哈的已经睡着了。两个人到了城墙垛子口,时二爷朝下一望:糟了!城墙这么高,我一个猫儿落地就下去了,侉子怎么办呢?嗯,有了,还是用老办法。随即把两根腰带解下来,打了个结,叫刘唐抓着腰带的这一头,时二爷就在上头抓住腰带的那一头,慢慢地把侉子顺着城墙朝下系。侉子望望时迁:“时二兄弟啊,刚才的苦吃得不轻啊!这一次你不能再闹了玩了。”时二爷心里有话:跟你这个人有理说不清。刚才哪块是我有意把你朝下摔的吗?是没得办法哎!那个打更的喊起来了,连我都吓了一大跳。”时二爷也不跟他多啰嗦。慢慢地系啊系的,腰带放完了,侉子离地还有丈把高,生怕时二爷再把苦给他吃,手一松,双脚在城墙上一踮,跳下去了。时二爷接着一个猫儿落地的架势,也下来了。
两个人出了城,走到城河边,时二爷一望:“坏——啦!”这道护城河,我一个人只要弄根树枝子一撂,脚一踮就过去了,现在我要把侉子背在身上,背这么重的一个人,怎么有得过去?侉子又不会轻功,这一来怎么办?想来想去:有了!随即在多宝袋里把软梯子拿出来。什么软梯子呢?就是一根长细麻绳,在他来说能当梯子用。把麻绳的这一头在树丫巴里头绕了几道,打了个结。接着拽了一根树枝子朝河心里一撂,手里牵着麻绳那一头,得儿……脚尖子在树枝上一踮,噗!人到了对岸。把麻绳的那一头在对岸的一棵树的树丫巴上绕了几道,拉紧了,打了个结。把绳子拉好了之后,又拽了一根树枝子,朝河心里一撂,得儿……噗!人倒又过来了。“嗯——呃!”侉子把他望望:可要死啊!他过这条护城河就跟跨门槛一样便当,身如燕雀,过来过去不费吹灰之力。时迁望着侉子:“行了。刘大哥,你就走这个软梯慢慢朝对过移。”侉子一望:“不行!咱老子不能玩。”伙计啊,我这个人身躯太重,万一麻绳一断,噗通!掉下水,我是个旱鸭子,又不会水,到了水里头还不顺水淌吗?时二爷晓得他怕绳子断。是的哎,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要紧啊,老时再来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加一根保险带。两个人把两根腰带解下来,打了个结,接起来。“这样子,我在这一边抓着腰带的这一头,你呐,就抓着腰带的的那一头,慢慢地走软梯上朝对过移:等你移到河当中,我再到那边去,你放心大胆地朝对过移,即便麻绳断了,你掉下水也不要紧,我就用腰带把你走水里朝上拖。这样总可以了吧?”侉子一听,“嗯——呃!呃……”连珠的鼻冲子打了几个。心里有话:啊咦喂!怪不道军师称他是梁山第一能人。他人虽鬼祟,心跟着实玲珑哩。有道理!就用这个办法。侉子就照时迁所说,一手抓着腰带,跳上树,脚踩着麻绳,就象玩杂技的走钢丝差不多,慢慢地朝对过移了。移啊移的,移到河当中了。你是个侉子嘛,你就只管朝对过移咧,你不要朝下望唦,哪晓得侉子是个大粗人,耳朵听见底下哗……,水声哗哗地响,想望了玩玩,把目光垂下来一望:没得命了!乖乖!这个水多溜啊!我如果滑下去的话,还想活命吗?侉子吓得心直跳。时二爷来得快了,随即拽了一根树枝,朝河心里一撂,脚尖子一踮,得儿……噗!到了对岸了。侉子看见时二爷到了对岸了,心才算放下来。就在这时候,城头上来了两个打行更的。行更者,就是一边走着一边打着更。咯!咯!咯咯咯咯……“哐!哐!哐——!敲着喊着:“看见了——!哎。不要走啊!”喊过之后,把随身带的喷枪举起来,砰!砰!放了两喷枪。喷枪是对着河心放的。哪晓得侉子一吓,手一松,噗通!人下水了,什么道理呢?侉子以为他们是看见他了,喷枪是对着他放的。其实更夫并没有对着他放,也没有看见侉子,他们不过是壮壮胆、吓吓人的。侉子掉下水之后,哺吱(谐‘不吃’)哺吱……“不吃不吃”已经几口水下肚了。好在抓腰带的这只手没有松。时二爷见他下了水了,背着腰带大踏步朝前跑。他朝前头跑,就把侉子朝岸边上拖。好不容易才把侉子拖上岸。侉子这时候倒也聪明,二话不说,就跟在时二爷后头左一个纵步,右一个纵步,拼命跑。什么道理呢?喷枪是没有射得到,万一城墙上再来个乱箭齐发,夜里又看不清楚,那一来就要变成刺猬了。两个人蹦纵蹿跳,到了离城百步以外。啊咦喂!罢了,罢了,罢了!心里头才算放心。
他们以为平安无事了,忽然听见后面城头上嗒——!一通炮响,隐约听见:“追啊——!”有追兵来了。“快跑啊!”两个人脚步又带快了。哪个追得来了?没羽箭张清。张清怎么会来追的呢?他得到消息了。刚才侉子被喷枪一吓,噗通!朝水里一掉,惊动了城上的更夫和小军了,大家跑到垛子口朝城外一望,看见有两个黑人影子在那块跑,晓得坏了,一定是从城里溜出去的,不晓得是两个什么人。“啊……!”城上一阵嘈嚷。随即有人下城,骑快马去禀报张清。张清从睡梦中惊醒,赶紧命人到牢里去查点刘唐。一查点,划唐没得了。张清随即命人备马抬枪,周身更换,临走的时候拿豹皮囊,一望,豹皮囊没得了,再把柜子开下来一望,解药又没得了。晓得坏事了,一定是梁山的大王把刘唐救走了,把我的毒石子跟解药也盗走了。随即把箱子朝下一开,在里头又拿了一只装毒石子的豹皮囊,朝身上一挂,带了三百兵丁,出城来追了。等他追到城外,迟了,时迁、刘唐已经离对过大营不远了。张清只好收兵回城,把城门紧闭,吊桥高扯,叫兵丁小心守城。
这一刻梁山大营里也惊动了,值夜的头领到营外一望,原来是时二爷回来了。时迁在前头蹦纵蹿跳,后面还有一个黑影子跟着,再入神一望,原来是赤发鬼刘唐。刘唐这副鬼相难看了,周身叽淋透湿,就跟野猴子差不多。大家觉得奇怪:时迁有轻功,来去不烦神,刘唐是怎么会跟他一起回来的呢?这一刻也来不及细问了,先叫侉子换衣裳,命人去报卢员外、军师。一起奔大帐。
卢员外、军师听说时迁跟刘唐家来了,赶紧起身升帐。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众头领纷纷都到了。时迁跟刘唐上前:“军师啊,老时见军师销差。”“咱老子见员外、军师请安!”“时迁贤弟,你是怎么把刘唐贤弟带回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啊,军师不嫌絮烦,听老时细禀。”如此如此,这等这样。大家一听,不由一个个竖大姆指头:我们家时迁兄弟道理大哩!不但把解药偷家来了,居然把身高个大的侉子也偷家来了,不愧是梁山第一能人!时二爷接着就把豹皮囊呈上,说:“军师啊,这一来,张清没得玩了。”“啊?怎么他没得玩了?”“毒石子在这里面,都被我拿回来了。”“啊!”吴加亮心里好欢喜:你跟他来了个连锅端,好极了!花项虎龚旺在旁边一听:“哎,不对啊!告诉你们,他的毒石子多哩,豹皮囊里面只是一点点,他有几箱子哩!”“噢,原来他多哩。——时迁贤弟,你拿来的这个解药,可是亲眼看见张清擦的呢?”“军师,一点不错,我是亲眼所见。”“好。如此说来,我们先代关胜兄弟擦点解药试试看。”
大家到关胜的寝帐。关胜正睡在床上哼着哩。前两天他一直昏迷不醒,双睛紧闭,今儿才微微能哼两声。卢俊义和吴加亮亲自上前,一个拿着瓷缸子,一个用鹅翎蘸了一点解药,就在关胜耳朵边子破皮的地方轻轻地揭。还就灵哩,搨上去也不过一会儿工夫,关胜的眼睛就慢慢睁开来了。大家一看.都非常高兴。关胜这两天只喝了一点稀粥汤,俗说“人是铁,饭是钢,三天不吃软叮当”,关胜瘦掉一壳了。“贤弟,你吃了苦了。”“唉——!”关胜叹了口气,“军师,这解药怎么来的?”“贤弟,说来话长。“如此如此,这等这样。吴枷亮就将时迁盗药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你贤弟好好休息吧。”留了一些解药下来,吩咐孩子好好照应,大家复回大帐。又命马夫佚拿解药去代马治伤。神医安道全把解药望望,闻闻,一时也弄不清楚张清到底是用的什么药炼的毒石子,又是用的什么药炼成的解药,只盼早日收伏张清,当面向他讨教讨教。
过了两天,关胜的病是好了,但是龙驹马结皱了。搨了解药之后,马中的毒是解了,马也站起来了,但是它还得了外感,寒热不清,还是不进草料。马夫报信给卢俊义这块赶紧把营里的兽医喊得来。几位兽医把马一望,一个个直摇头,说:“军师,休怪我们不敢下药,因为龙驹宝马身价太高,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承担不起。”这块就跟神医安道全先生商量。安先生说:“军师,学生能效劳一定效劳,因为学生向来都是代人治病,从来没有代牲畜治过病,实在无能为力。还是另请高明吧。”吴加亮急坏了:这一来怎么好呢?嘿!不要着急,花项虎龚旺站起来了,说:“军师,你老不要急,就在我们东平的管辖境内,有座皇甫庄,庄上有一位有名的兽医,双姓皇甫,单名是个端字。这个皇甫端治马病的本事非常高明,只要把他请来,包管手到病除。”“啊!好极了!就请你贤弟去把他请来。”“不行啊!这位先生有个脾气,从来不出诊,一定要把病马抬到他那个地方去治。你如说是请他出门,你纵有天大的面子,他也不会答应。”吴加亮一听:“不要紧,别的人去请他,他不出门,我们去请他,他非来不可。”龚旺心里有话:你派人去把他抓得来?玩霸王请客“八百个”硬拤?硬把人家弄得来,那就没趣了。卢俊义在旁边一听:“军师,这位皇甫先生既然不肯出门,我们何妨就把马抬到他门上去就医?”“不员外,这件事我想过了:现在神医安道全贤弟已经到了我们山上了,我们山上的人要是生病的话,有他医治,定然药到病除。但是我们山上的牲口也很多,特别是还有两匹龙驹宝马,这一次把马抬到他门上去医治,万一以后龙驹宝马再有病,难道我们再从山上把马抬到他门上去治吗?那就太麻烦了。学生要他来是想把皇甫先生请上梁山,共聚大义。”“好!”卢俊义心里有话,你不光顾眼前,还想到将来,再好没得了!
四 班师回梁山
章程既定,吴加亮一声招呼:“戴宗贤弟。”“军师!”“你立刻驾神行甲马,到皇甫庄去。你到了那个地方代我……如此如此。”“是!”戴大爷下去先打听下子,皇甫庄离此只有三十里。驾神行到了皇甫庄庄外,把金钱甲马解下来。合拢收藏。进庄一望,庄上有个大打麦场。皇甫端的住处就在打麦场的旁边,门口三层石阶,一对石狮,门灯,门凳,六扇屏风,黑漆大门楼。打麦场上人虽不多,但是牲口着实不少,有的是抬得来的,有的是牵得来的,全扣在打麦场上,都是送来请皇甫先生看病的。
这一刻皇甫先生正坐在厅上。皇甫先生什么样子?年近花甲,立地身高八尺,面似银盆,门楼头凸得多远的,两道稀稀的眉毛,一双近视眼,正准头,阔口,颏下是一部紫须。因为胡子的颜色是紫的,所以人都称他“紫髯公”。先生声名浩大,就是有个绝脾气,从来不出门。不管什么牲口有了毛病,只要送到他这块来给他医治,都能药到病除。这时候门口有个老头子坐在这个地方看门。戴大爷到了门口:“老人家!”“啊,不敢当。你哪块来的呀?”“我是从山东太安州吴君谋吴老翰林公馆里来的。”“叫什么名字啊?”我姓刘,叫刘宗。“怎么叫刘宗的呢?不错哎,戴大爷每次出来办事,都是改用侉子刘唐的姓。因为戴宗在外头的名声大了,闹江州的时候,戴宗两个字无人不知,所以后来每次外出都改姓刘,叫刘宗。“噢。你来有什么事的呀?”“因为我们老大人有一匹牲口病了,特地来请你家先生看病。”“啊,我家先生不出门啊!”“这个我们老大人也知道。现在已经把牲口抬到那边打麦场上来了。我要面见先生谈一谈。”“噢,你要面见下子先生。好,你跟我来唦。”
老头子把戴宗带到厅口,老头子上去:“先生,山东泰安州吴君谋吴老翰林派人送牲口来,请先生代牲口治病。”噢,原来山东泰安州吴老翰林家有牲口病了。送牲口的人在、在哪块?”“人在厅下哪。”“快请来人上厅。”“噢。——你上来唦!”戴大爷到了厅上:“先生,小人我刘宗给先生请安!”“啊呀呀,你阁下是山东泰安州吴君谋吴老翰林府上的?”“对了。因为我们老大人有一匹好马,是在边关挑中挑、选中选买来的,哪知遭刚到家就得了病了,所以特地命小人把牲口送来,请先生瞧瞧。”“噢,噢。这匹牲口在哪块?”“在打麦场上。”“啊——!吴老大人也晓得我的脾气,我是从不出门。”“不错,先生的脾气我们老大人也知道。”“好的我来望望看。”先生随即啡——在身上掏出来了,什么东西?单罩子,也就是一片水晶的眼镜。旁边钻了个眼,有钱的就用金丝或者银丝装个柄子,没得钱的就用铜丝、铁丝。先生每逢看书,或者是要望什么东西,都要把单罩子拿出来照着看,因为先生是近视眼,不用这个单罩子还就不行。而且他这双近视眼还不是一般的近视眼,度数深哩!有多深呢?没得一千度,也有八百度!要是在现在就好了,配副近视眼镜一披,看书看东西就方便了。古时候没得近视眼镜,只能玩单罩子。先生拿着单罩子,跟着戴大爷出了门,到了打麦场上。“哎.刘大兄,你府上的牲口在哪块?”“先生,牲口在路边。”“咦,在路边。走唦,我们到路边去望望看。”一个手就抓着单罩子,一只手就扶着戴宗。走着走着,已经到了村口了。“啊,来啊,刘大兄,牲口在哪块啊?”‘喏,喏,喏——!就是那边上的一匹牲口。”“噢,边上那一匹。啊咦喂,还有一段路哩!”先生苦的就是这双近视眼,走路都不敢快,生怕被脚底下东西绊倒了,只好用单罩子照着,慢慢地跟着戴大爷走。戴大爷是有心算计无心人,走到大路口,突然站下来了:“先生,等一等,我的靴子里面好象有个石子掉进去了。”说着,退后两步,退到先生后头,一弯腰,把身上的四片金钱取出来,悄悄地把两片贴在先生的内髁踝上,两片就贴在自己的外髁踝上,嘴里头叽叽咕咕,没有出声,念了八八六十四个字的咒语,把“三台诀”一捏,一声喊:“起!”先生本来是站在这块的,“咦?不好!这双脚怎么不作主的呀?怎么跑起来啦?”忽然足下生风,越跑越快,耳边只听见呼!呼!呼!呼——!如风弛电掣。先生不晓得是什么玩艺头,就象腾云驾雾一样。片刻工夫,已经到了大营的后营门了。戴宗把“三台诀”朝下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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