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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子娘擦拭着泪眼,征询意见似的望着石锁一眼,对老奎头说:“俺一个妇道人家,他又是前夫,这会一点主意也没有。”
一早听到庄记杂货铺出了血案,庄老板也死了,老奎头便一路奔来。他一时处于两难境地:庄记杂货铺已经被封死了,水泼不进,鸟飞不出。让根子娘领根子回去祭奠,必是入了火坑;不回去,里面的消息一点也得不到。这样纠结,他还是一刻不敢停留的来到这偏僻的小庄。他在心里不停地闪出同一句古话:“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一起飞。”
看到根子娘和这个庄稼汉不寻常的关系。歹毒的心思膨胀了他的大脑。他凶残的隐晦的目光在他下定再次抛弃光明的决心后,瞬间消失了。他笑了笑,脸上还是有点僵硬,语音也恢复了柔和,语调上还掺杂了悲痛。
“死了,确实死了。想着庄老板一向对俺不薄,不忍心走时没个摔老盆的。所以前来告知。”
根子娘汪着一双泪眼,让根子给他磕了个头,说:“论理,根子要回去的。也不知他生前惹下多大祸事,差点也要了我们娘俩的性命。还是不去了吧!”她把根子的头搂在胸前,“只要俺好好把根子养大,也是对得起他了!”
石锁也趁着说:“是啊,不去!”
老奎头巴掌在大腿上一拍,叹了口气,说:“可怜庄老板连个送葬的也没有!”又拿眼瞅着石锁的眼睛说:“庄老板殁了,留下庄记杂货铺也该是根子的,牛三妮才多大年岁?能守几年?难不成让她把庄记杂货铺当嫁妆带走,哪里有这一理?”又对根子娘说:“你打算让根子刨一辈子土坷垃?”
石锁听了,用眼看根子娘的表情,然后蹲在一旁闷头不说话。石锁老姨在外面听了多时,早恨不得外甥现在就坐在庄记杂货铺当了掌柜,铺子改了姓石;见人都不说话了,一脚跨进房里,占了十二分理似的,嗓音苍老,却比平时亮了七八分。
“俺看这位大哥说的在理,是天理。儿子给老子送终,谁敢说个不是?儿子落老子房产,不是朝廷王法?你带根子去,他们县衙里的官家,还说根子老盆不该摔?根子住在里面不走,县衙里官人会说不该住?”
根子娘说:“老姨,你不知道,根子爹又娶了一房,也该生产了。”
老太婆说:“再怎么说,再娶的也是二房,也是小,不是还没生嘛,生了也说不定是个闺女呢。即使生个儿子,根子在老庄家也是长子,难不成把长子撵出去不让住祖宅?!”
石头也有了极大的勇气,气愤愤站起身对根子娘说:“老姨说的在理。他们不讲理,我带你进京告御状。”
老奎头也忙添柴禾,说:“你带根子名正言顺的回去。真不行,你再带根子回来。根子爹已经死了,谁还留你不成?”
女人本身就没有太大主见,被三人一说,想大白日里,儿子送爹入土,还能怎么样?再说去了,可以见到二姨太太,彼此极好的,她又有主见,听听她的意见应该没错。
见女人低头半天不说话,老奎头知她心动了,忙说:“要去就快去吧!别让县衙把人拉去化了。”又安排收拾东西的石锁和根子娘,“别说我来说的。癞二还满县城找俺,要灭了俺呢。”
得到允许,三人进了院子,看到棺材,根子娘扑上去,抚棺恸哭。哭罢,人软在地上,石锁替娘俩烧了几刀纸。她偷眼看南屋,门关着,有人守在门外,北屋也是如此。知难见到二姨太太,打消了此念,内心不觉胆寒。
有人让石锁把根子娘从角门搀店内,在一个小凳上坐了。已物是人非,她不免又落了一场泪。石锁来了半天,也没见县衙里的人把他们怎么样,又见李县长说话和气,脖埂子硬了许多,也敢说话了。
“我们要住这不走了。”他突然来了一句。
李县长把二郎腿架好,淡而无味的回了一句:“是吗?”
詹参谋长厌恶的白了他一眼。
根子娘忙说:“这次是根子来给他爹送终的,尽孝心。俺和他夫妻一场,也没再往前走一步,也该来哭一场的。别的事,等你们忙完再说。”
李县长听她说的在理,把她又打量了打量,相由心生,见她面色温和,少言寡语,猜测也是良家,语气中又多了些温和:“不用怕,只是问问你。你们怎么知道庄老板殁了的?”
石锁怕她说谎不真,忙说:“听说的。”又说:“庄里人,正巧上城,听说了这事,回去就说了。”
李县长早看出石锁和根子娘间微妙的关系,只可惜石锁蠢笨了些,但嫁了这样的男人倒也安稳。他听了不知可否地淡淡一笑,又问根子娘:“当初你为什么带着根子逃出了城?”
想到前夫,根子娘眼圈一红,低头说:“谁知道他惹下什么乱子,被仇人的两个大汉住在近邻,每日里看着。那天,他给了几个大洋,让我带根子逃出城,躲在荣家大院里,说那里必然空无一人,过几日,他去接我们娘俩。谁知出了城,心里也害怕,就迷路了。遇到一个娘家的远房老姨,就住下了。这个是老姨的外甥。想着在城里担惊受怕,就在乡下隐姓埋名的住下了。”
“庄老板惹下什么乱子了?”
“俺一向不问他的事,搬到窄庙巷后,更不去问他家的事,以免更招人耻笑。”
“听说庄老板那得了很多金子。你知道吧?”
“他都不要俺了,怎么会给俺说这事?”
李县长晓得庄老板只有这一根独苗,让她们娘俩躲开,也是怕祸殃及了根子身上。这样看,他不会把藏金的事告诉根子娘了。所以也没在多问金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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