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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到,董枫的隔壁邻居是什么人呢?会不会是一个老太婆,而张江昨夜上楼来走错了门。
然而,董枫肯定地说:“没有什么老太婆。这幢楼别的邻居我都不了解,但隔壁这家我是知道的,住着一对夫妻,常人说的老夫少妻吧,男的五十多岁,女的二十多岁。平时,只有这女的一人在家,男的在外地办公司,每个月回家来住两三天。哪来的老太婆?”
为了证实隔壁的情况,我让董枫以借改锥修电器为由,敲开了隔壁的房门,我也顺便跟了过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站在门内,穿着白色的吊带背心,胸脯高耸。她的身后是一个漂亮的客厅。
“改锥,”她笑吟吟地说,“我家没有这种东西。”说话时她望了我一眼,我想她一定把我看成董枫请来的电工了。
“哦,”董枫应道,然后编造着说,“昨天有个老太婆在楼下找人,是你家的客人吧?”
那女子笑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家没有客人来的。”
回到屋内,我和董枫都陷入了迷惑,张江昨夜在这里的遭遇是怎么回事呢?我曾一度大胆地猜想,董枫租住的这套房子,以前也许有一个老太婆住过,后来,这老太婆死了,房东把屋子打扫干净,又租给了不知情的董枫。这想法一闪而过,但我没说出口,因为我自己也知道,这种设想绝对荒诞,毫无道理。
张江遇见老太婆一事,之所以会让我违背常理地胡思乱想,是因为几天前撞进我家来的不速之客,被医院证明是一个已死去一个多月的精神病人,这使我的理性崩溃,时不时地陷在一种幽暗的玄思中。
就是这个已死去的人,在几天前的雷雨之夜,提着黑雨伞来见我,告诉我董枫在医院的黑屋子看见的恐怖景象后便悄然消失。
这人死前,在精神病院住了三年,而作为护士的董枫怎么会不认识他呢?还有,这个游魂似的人物还对我宣称他是董枫的丈夫,简直不可思议。难道,已死去的人也会像张江那样,从窗口望见一个女人便想入非非吗?
“一个多月前,医院是有一个病人在深夜跑出去,被撞死在高速公路上。”董枫侧脸对我说,“因为我长期只在女病区工作,对男病区的患者一点儿不了解,所以并不知道严永桥这个患者的名字。当然,他也更不会认识我,也不至于做他是我丈夫这种白日梦。关键的是,无论怎样他已在一个多月前死了,几天前来找你的人,只能是个冒名顶替的家伙了。”
我说:“但愿如此。可是我向吴医生讲述过来人的模样,吴医生肯定地表示,这人就是严永桥。”
董枫望了望车窗外,说:“这人是不是严永桥,等一会儿就清楚了。”
长途客车在山路上爬行,我约了董枫一同去严永桥在乡下的家。本来,要解开撞进我家来的不速之客之谜,是该我自己去奔波的,但董枫作为精神病院的护士,前去看看患者的家属,其到来的理由会使严永桥的家属觉得更自然些。并且,作为女人,她也许更容易从严永桥的妻子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
车窗外出现了一条河流,在两山之间,水流宽阔湍急。车上有乘客告诉董枫说,你们要去的鹰岩乡快到了,过了前面的大桥,河对面就是。
这车上全是山民。我们在陆城县转乘了这辆开往偏僻乡下的客车,董枫在车上显得格外刺眼。她身着紧绷绷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亚麻色的休闲衬衣,个子高挑,长发披肩,以至于这些山里人的目光像看电视一样老盯着她。当听说她要去的地方是鹰岩乡时,竟有几张嘴争着给她介绍鹰岩乡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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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拐上了一座大桥,我看见桥头立着刻有“黑河大桥”字样的石碑。河对面出现了一片乌黑的屋顶,鹰岩乡到了。
严永桥的家在松林村五组,离这乡镇还有七八公里的山路。这路飘忽出没在山谷中,身边有树丛和鸟鸣,人进入这里像一个豆粒般的黑点,其在世界上的重要性大打折扣。董枫折了几枝黄|色的小花在手上,回过头来反驳我说:“你的这种感觉不对。人要是只是一种简单的动物,当然很渺小;但是人有智慧,有复杂的精神活动,有任何动物都望尘莫及的创造力,所以人是了不起的。”
我说:“了不起的创造力中也包含着了不起的破坏力,是不是?”
董枫笑了,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说:“我不跟你争辩。我们说正事,你想过没有,严永桥怎么会娶个这里的女人做老婆呢?临走前我在医院查过他住院时的资料,老家在外省,毕业于建工学院,桥梁公司工程师。他怎么会把家安在这深山老林里呢?”
这真是个谜。不过,快到他家了,从他妻子那里也许能了解到这一切。并且,我要看看严永桥的照片,以便确认他与撞进我家来的不速之客是不是同一个人。另外,这个已死去的人如果真能显形,他也一定会回家看看。
我们是在下午3点左右到达松林村的。一个正在奶孩子的妇女指着山崖下的一座房子说:“哦,汪英就住在那里。”
我们东弯西拐地顺着山道走下去。这是一座背靠山崖而建的房子,呈丁字形,侧面的那排房子没有前墙,是堆柴草的地方,另有一个猪圈,有猪在里面发出嗷嗷的声音。屋檐下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地上,正用脏兮兮的手在玩玉米棒子。
“汪英在家吗?”董枫对着屋内喊道。
房门开着,但没人应答。我突然想,如果这时严永桥从屋内走出来,将会如何让人震惊。
“谁呀?”一个身材壮实的女人从屋后绕了过来。她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件白底蓝花的上衣,手上拎着一只很沉的水桶。也许这山里的女人还没有戴胸罩的习惯吧,她走路的时候,很大的胸脯便在衣服下一颤一颤的。
董枫向她说明了来意,表示严永桥去世一个多月了,医院让我们来看望看望她。我们还将特地带来的几包香肠、奶粉送给她,说是给她和孩子补补身体。
汪英有些木讷,只有眼光里流露出意外和惊讶。怔了一下才说:“太劳累你们了,这样远来看我。”
我们进屋坐下。就在这一刻,我感到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种恐惧的感觉无以言说。因为我抬头便看见了严永桥的遗像,宽额大脸,眉毛很浓,正是几天前撞进我家来的那个人!天哪,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遗像下的案头还燃着香火,轻烟散在屋里,我感到鼻孔里有点发痒。
汪英说:“这都怪他自己,不该从医院里跑出来。他倒是撒手就了,可我们孤儿寡母的,好苦啊。”
汪英一边说,一边用衣袖擦眼睛。董枫这时却显得比我镇静,她对汪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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