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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喜欢,我总是有法子给你弄来的。”范无咎也偏头去看谢必安,谢必安见了加快了脚步,范无咎就也快步跟了上去。
“说不上喜欢,但也是不讨厌的。不过我可没心思带孩子。”
“真不要?”
“不要,”谢必安回头去撇了范无咎一眼,叹出一口气,“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那庙建在半山腰上,两人已经隐约听见了几声钟响,再走一阵后连庙里的诵经声也飘飘悠悠地传到了耳边,山里的雾气还没散,草叶尖儿上又凝着霜花又聚着露珠。还是冷的,谢必安裹紧了身上的外袍,里面依旧穿的是秋衣。
“深秋了,回去记得添衣。”谢必安搓了搓手指尖,吐出一口白雾。
山间绵绵不休的鸟叫里加入了一阵悠悠鹤鸣,紧接着头顶的林子就躁动起来,几只白鹤兀的出现,抖动几下羽翼后就展翅飞远不见了踪影。谢必安抬头看着,视线一路延伸到被染得半边红的天边,他眨巴眨巴酸涩的眸子,伸手去牵住了范无咎。
范无咎愣愣的答了句“好”,他手心是温热的,顺势就去整个握住了谢必安伸来的手,暖意从指尖一点一点渗透过去,谢必安不自主地笑了出来。
敞开的红木庙门后透过层层山雾出现在眼前,门口的小僧还在低头专心扫着地,从大门外往里望就是一阵好景色,带着一股山里特有的灵气,直直冲撞进人的心里。
谢必安朝扫地小僧打了声招呼,而后就拉着范无咎阔步走了进去,庙里的人气就多了起来,又带着与世隔绝的清逸感,两人跟着领路的僧人走去了正殿。
山野间坐落着几户人家,渺渺炊烟零散地飘着,香客越来越多,那条从山脚到庙门的路上陆陆续续走来了一堆的人,林鸟们渐渐躲了起来,叫声也弱了。朝阳升上日顶,撒下的光把山林照得透亮,那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走过树荫处就觉得冷了。出来后两人手上都拿着福符,谢必安一眼望去来的路上都是人,就拉着范无咎往偏路走了下去。
小路崎岖,四周都被树围着,只有几缕淡淡的日光从夹缝里挤了进来,起初走着身边是寒气逼人的,但这路上斜下弯,左拐右拐的,走了一阵后身上还出起了汗。谢必安额前冒出的细汗黏住了发丝,他时不时偏着头去盯周围幽静奇异的山景,微微张嘴呼着气,嘴角是翘的,那柔和的眸子里也闪着光。
“有空也来这儿建个房子吧,闲暇时候就过来待着。”谢必安脸色折腾得微微透红,弯着眼笑。
“只我们两个?”
“只我们两个。”
圆日环着几圈光晕,直直地盯着还是有些刺眼,天吝啬得只给了几朵飘淡的云,点缀在蔚蓝的背景下显得有些孤单寞落,日头还在往上升,光却丝毫不见灼热,撒下来就像是给人披了件被火炉熏得热乎的外衫,再合着谢必安扬起的脸,暖进了范无咎心窝子里。
“好。”
【大寒】
屋顶还覆着昨夜的雪,檐上挂着琉璃般的冰锥,院里的积雪一早就被扫至角落里堆着了,门上挂着的火红灯笼在风雪里左摇右摆,街上的人穿着新衣各自奔走,府里却显得有些冷清,人人都告假回家去了,也就只剩几个无家可归的还留着。虫声息了,鸟叫匿了,就连小池流水也结上了冰,府里万物沉寂着,天色稍稍有些暗,就衬得里屋的火光越发明显。
屋里的炉子徐徐燃着,谢必安整个人躺在榻上,墨色的发丝如瀑地散了下来,他眼梢都带着慵懒,在微微歪着头小憩,火光在他柔和的脸上打出阴影,他神情是放松的,就像一幅静谧优美的画。
范无咎披着满身风雪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瞧见谢必安正在睡着,他就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外面刺骨的寒风还来不及往里蹭一点,范无咎就“咻”地又把门关上了。屋子里的暖意瞬间包裹了全身,他披风上的雪也就化成了几滩水,悄无声息地融了进去,范无咎脱下披风挂在门旁的架子上,抖了抖满身僵冷的寒意,放轻了步子往谢必安那边靠,然后蹲坐在了火炉旁。
这阵不大不小的动静还没惊醒谢必安,他只是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呼吸依旧平稳,再慢慢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门外的啸风夹着冰渣渐渐猛烈起来,旁屋没关严的窗户被吹得哐当响,范无咎闻声朝屋外望了眼,抬手理顺了有些散乱的白发,又悄悄起身出去把窗户关好。就这么一小会儿就把范无咎冻得不轻,他缩着脖子蹭回屋里,正准备继续围去火炉旁烤暖,结果抬头往谢必安那儿一望,那人已经支起半边身子撑着脸,眼睑还是半垂着的,神情还有些迷糊,就那么直愣愣地望着范无咎。
“吵到你了?”范无咎见了一愣,笑着轻声问道。
谢必安没答话,只眯着眼摇了摇头,末了又打了个哈欠,他这几日忙着照理府里的下人,回家过节也好,留在府里也罢,都得一一记好安排好,又还要顾着府外的一些琐事,没一个晚上是睡好的。范无咎这阵也忙着商户那边的事,临近春日佳节,寻常人家都歇起工作忙家里事,也就他们还在为外奔波,好在今天总算是把事儿都完结了。
“今天风大,大哥让我们明天再过去。”
范无咎把身上烤暖了,就起身去挨着谢必安身旁坐下,谢必安见了也往里蹭了蹭给他腾些位置。
“走的时候记得把东西带上,我都准备好了的。”谢必安又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晶莹的泪花,他把头发顺了顺后继续躺了下去,抬着头去看坐在旁边的范无咎。
“嗯。你继续睡吧,到点我叫你。”
“午膳就不吃了,我这一觉怕是得睡到傍晚,”谢必安理好盖在身上的棉被,掀开一角后朝范无咎眨眼,问,“你这阵子也累的不轻,不歇歇?”
“这榻子有点窄,两个人睡太挤了。”范无咎伸手去拿捏起谢必安脖颈处散落出来的一缕发丝,再又用指腹去揉了揉谢必安脸颊上的软肉,惹得谢必安一阵发笑。
“挤着热乎。”谢必安抬手去拉范无咎衣袖,范无咎也就顺势往他身上一倒,快压上去后又猛地拿手撑着,谢必安神色愣愣的,呼出的气轻轻地扫在了范无咎鼻尖,挠痒痒似的。范无咎揽过谢必安的肩,抱着他往榻里一滚,再把落在一旁的棉被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这榻睡两人确实是窄了些,于是范无咎就把谢必安紧紧地抱着,两具躯体合着衣物贴着,丝毫的缝隙也没留,挤着确实热乎,屋里一直又暖和,谢必安渐渐感觉身上有点热。
但他还是累的,暖意熏得他越发犯困,头脑还没清醒多久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屋外的风呼声越来越大了,炉子里也发出几声轻微的“咔擦”,火星在里面迸溅几下又沉默了,屋子角落的窗户开了条小缝在通着风,细小的雪花刚飘到窗沿就化了。
看样子晚上还有一场雪,不过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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