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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噩梦般的聚会过后,祁孟梧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陈络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陈络真的还有一丝歉疚,就不应该到他面前来恶心他,引来更大的恶感。
可少见并不意味着陈络就消失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络这个名字在他周围出现的频率似乎升高了不少。
相识的同学们提起陈络很少参加户外的课程,老师们也在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不经意的谈起,本来成绩还算得上优异的陈络中了邪似的一直下滑,如果这样下去,或许他连自己全补的名额都要保不住了。
——祁孟梧对此毫无怜悯,他或许对关系亲近的人宽容有加,就算发生了一些矛盾也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依旧照顾,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烂好人。
恰恰相反,在醉酒状态下被人侵犯了之后,他无数次希望那个打乱他生活的罪魁祸首无声无息的发生车祸,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深夜。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后,祁孟梧坐在床上,手脚发凉,双臂抱膝,浑身都抑制不住的发着抖。
等到心跳从惊悸慢慢缓回平稳,祁孟梧的意识才算清醒了过来,沉默片刻,他狠下心一口咬上了自己发抖的拇指,用疼痛刺激神经,眼里的泪却淌了下来。
——陈络,他为什么不去死呢?
——要不然,滚远点也行。
……
上天似乎完全没听到祁孟梧的祈祷,陈络不仅没有离开和发生意外,反而状态逐渐变好,一副从那次意外中走出来的温朗模样,见谁都礼貌的点头微笑,成绩也提了上去,俨然快要接近他了。
祁孟梧心头的阴霾越来越深,他看着那个无法原谅的人自然的走过他身边,眉宇间自信舒朗,眼里毫无过去怯弱的影子,就算是和原景晨他们站在一起,也有种不弱于人的气势开始显露。
祁孟梧只觉得身体里的那股还未彻底去除的腥黏仿佛仍如阴影般如影随形,只要看到陈络,他的胃部就本能的不适翻滚,喉腔里也好似有浓郁的石楠花味道弥漫,压抑到极点的脆弱神经给他一种下一刻就要抑制不住,崩溃的呕吐出来的感觉。
这样的情绪下,他的状态和陈络好似两极,一个似烈日初露峥嵘,一个如晚阳落拓下沉。
——不公平的让人绝望。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祁孟梧也动了自己转学的念头,可他想要转学也是需要理由的,父母那里,相识的同学那里,还有……对他无比看好的老师那里。
为什么放弃这些的要是他这个受害者呢?
祁孟梧在又一次蹲在水池边,捂住翻滚的胃,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的时候难受的流出了泪,陈络,陈络,陈络……
颊边咸涩的眼泪流到了嘴角,蔓延的苦味从味蕾一瞬间侵占了所有敏感纤细的神经。
有一瞬间祁孟梧甚至产生了某种黑暗的念头,他想要把陈络做出的一切都说出去,不再忍下一切,而是把他送入监狱,让周围没发现陈络真实面孔的其他人鄙弃他,厌恶他,孤立他——
似乎只要陈络难堪到了尘埃里,他那压抑痛苦到了极致的心脏,才会卑劣的泛起一点怪异的甜意和轻松。
精神恍惚的祁孟梧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疯掉……可悲哀的是,他已经彻底陷入了这个怪圈,无法自拔。
日复一日,少年紧绷到快要断掉的神经终于迎来了致命打击的那一天——
一封夹杂了照片和视频的邮件,只要看到那封邮件,没有人会不怀疑照片里满脸潮红,压着女孩脑袋的他不是在猥亵那个女孩。
对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几名女性朋友极为了解的祁孟梧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女孩是缪可可,可还没等他心头震怖的怀疑自我,随在邮件后面的名字就先给了他锥心一击。
“祁同学,今晚七点,我在器材室等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来,不过,我想同学们……应该很想知道祁同学的真面目吧。
——陈络”
整理笔记的笔尖忽然失控,划烂了整洁干净的纸面,记好的字迹被墨迹印的模糊不清,反应过来后,颤抖的手撕去了那张毁掉的纸……可下一张上,仍旧如同烙印般,刻着一道漆黑的,残酷的破损。
……
七点。
这个时间的七点,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沉入地平线,不过也相差不远了。
天际将暗,还好启英的管理十分自由,晚自习有专门的自习室,去与不去全凭学生的自愿,就和电子产品的管理一样,相当宽容。
如果是之前的无数个七点,祁孟梧只会待在自习室,翻阅着自己借来的新习题册,拿着笔思索,写的入神。
可是这次,心里沉甸甸的祁孟梧却输给了看到那份邮件后产生的罪恶感,他抿着唇,目光艰涩,抬手推开了坐落于操场边缘的那间器材室的门,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他的身后,七八个黑影也静静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们戴着的黑色口罩遮住了线条俊丽的下半张脸,只显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映出微光的眼眸。
昏暗的天际光晕下,那瞳色如狼一般,看起来——幽凉,且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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