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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她出生的那一年，恰逢宸妃病逝，那一日又逢松山大战大捷，皇阿玛大喜为她赐名建宁封为和硕公主。　　额娘也由一个无名庶妃无意中成为宠妃。　　只是皇阿玛驾崩后，额娘就不再回来，她成了庄妃的养女……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的事，在梦中的时候特别的清晰，甚至每个人的神色她都能看见，但是醒来建宁就什么都忘记了……　　不过也不能怪建宁，因为那个时候她才三岁多。　　她依稀记得，那是皇阿玛驾崩后的第三天，也可能是第四天，她刚醒来，揉揉眼睛，看到几日没有亲近的额娘，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奶声奶气的道：“额娘，建宁想额娘。”额娘从皇阿玛装殓入棺就一直在灵堂守夜。　　她的额娘是奇垒氏，拥有极其冷漠却又美丽的容貌，听说这容貌让额娘成为自己部落的救星，一命换了上万人的性命。　　额娘眼中这才露出些温和，道：“额娘也想建宁。”说着慢慢的摸着她的后背，问道：“建宁，还记得那晚你出去找虎斑的时候看见什么听到什么了么？“　　虎斑是她养的猫，前几日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跑出去了。　　她舒服的蹭蹭，歪着脑袋，边想边道：“很黑……那边有亮亮……建宁害怕就去了，庄母妃在那还有皇阿玛，他们说……真龙……然后额娘就来了……”　　额娘不知道为什么深吸一口气，只不断的告诉她：“建宁，听着，那人不是你皇阿玛，要忘记那一晚的所有一切！”　　当时，她很奇怪，睁着大大的眼睛，微微皱眉，道：“可是建宁也想看看真龙是什么样子……”　　“建宁！”额娘冷声喝道。　　额娘从来都没有这样说过话，她不明所以。　　额娘叹口气，轻声道：“其实这些东西，你长大了自然就不会记得了，但是那些人做贼心虚，宁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人。”顿了下道：“听着，建宁，今天额娘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如果将那天的事说出去，额娘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完，额娘居然哭了。　　她从来都没有额娘哭，这才有些害怕，连忙道：“建宁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额娘又道：“过会额娘带你到灵堂拜祭你皇阿玛，然后你就住在永福宫，和福临哥哥一起玩，等着额娘来接你，好么？”　　她乖巧的点点头，道：“好，建宁喜欢福临哥哥。”　　灵堂中，除了皇阿玛的棺椁谋还有一个普通棺材。　　额娘牵着她来到灵堂中间，一同跪下，先拜祭皇阿玛，然后又向哲哲皇额娘请安。　　哲哲皇额娘是个温和的人，忙命左右扶起额娘和她，只是额娘摇摇头，又跪向庄母妃，道：“还请庄妃娘娘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照料建宁。”　　庄母妃露出明白的神色，却又道：“这是……为何？”　　额娘平静的道：“先皇待妾身情深意重，妾身唯有请殉方能还先皇的情意，只放不下幼女建宁，因此来托付娘娘，希望娘娘收建宁为义女。”　　诸妃皆倒吸一口气，眼中带着悲哀有的带着幸灾乐祸。　　其中贵妃娜木钟满眼的嫉恨，尤其是听到额娘说“情深”二字之时，只哼了下道：“庄妃妹妹便应下吧，不过是个孤女。”　　庄母妃想了想，温和的道：“那你就放心的去吧，本宫会善待建宁的。”　　额娘笑了下，这笑就好像是花蕾绽放一样美丽，站起来，将她抱起来，交给庄母妃，因为额娘之前的嘱咐，她并没有哭，只是大大的眼中含着泪水，好似感觉到额娘真的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扯住额娘的衣袖，眼中带着哀求，希望听到一些安抚的话，如以后会接她之类的，只是额娘什么也没有说，只上前走，脚步并不沉重，微微有些急促，这时一阵风吹来，吹落灵台上的一朵白菊。　　这白菊落在地上掉了几片花瓣，看着已经是残花，正在额娘的脚边，额娘捡起，轻轻擦干净花上的尘土，又放在灵台上，继续走，走到皇阿玛的棺椁，手轻轻摸了下棺沿，接着走向旁边的那副棺材，棺盖已经打开，额娘淡然的躺进去。　　这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喊道：“额娘……”　　额娘坐在棺材中平静的看着她，眼神中甚至带了些祈求，她仿佛被这个温柔的眼神吓到了，想到了额娘来之前说的话，只要那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说，额娘就回来，她便紧紧抿着嘴。　　额娘这才欣慰的躺下。　　这个诡异的场景忍不住让诸妃打寒颤，竟然谁也不敢说话。　　庄母妃先回过神来，紧紧抱着她，只给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自是请工匠过来将棺盖盖上，四角钉稳，不留一丝缝隙。　　叮叮咣咣的声音在灵堂内响着，一下一下好像敲进诸妃的心里，有胆小的妃子吓的已经跪在地上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凝重的她们都好像感觉到窒息了，不知道是一个时辰还是多久，直到她突然哇的一下哭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贵妃拿着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掩饰的擦了擦毫无泪水的眼角，轻咳嗽一声道：“奇垒氏的情意让人感叹，只是这样不和规矩吧，她一个庶妃怎么能把棺材摆在先皇的旁边？这应该是皇后的位置吧。”声音刚开始还有些颤抖说到最后仿佛找回胆子了，又清晰的道：“本来应该是赐白绫的，开棺，挪到别处吧。”　　诸妃又是大吃一惊，若是挪到别处也就算了，只是为何要开棺？　　哲哲皇后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向来没什么主见，只看向庄母妃。　　庄穆妃眉头紧皱，她十二岁嫁给皇太极后就一直学习汉文化，对于开棺这种事也是忌讳的，便道：“贵妃姐姐也不怕遭报应么？”　　贵妃向来自视甚高，除却宸妃谁也不惧，偏偏额娘压她一头，因此一直心怀恨意，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又怎么能收回？只道：“本宫不怕，只是觉得这奇垒氏如此行事甚是奇怪，还是开棺看看吧，免得侮辱了先皇。”　　这样一说，皇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便命工匠开棺……　　只听工匠突然惊呼，贵妃吓一跳，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庄母妃也是一惊，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见贵妃这个样子，还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工匠连滚带爬的过来，只磕头道：“回娘娘的话，刚才奴才盖棺的时候，里面只有几朵没有开放的菊花，现在再打开菊花已经都开了……”　　众人大惊，眼光都瞥向之前奇垒氏捡起来的菊花，莫非真有因果报应？　　贵妃手更是抖，只喝道：“胡说八道，本宫问你，奇垒氏可在里面？可还活着？”　　工匠道：“还在，已经没气了，但是面容栩栩如生，比之前要美丽十分，还带着笑意……”　　庄穆妃拍了下扶手，道：“够了，不要说这些污言秽语，奇垒氏本就美艳，盖好棺材，将棺材抬到……一旁的小殿吧。”　　工匠自是应下。　　当时她早就跑下去拿着那朵白菊玩，不知不觉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又听见庄母妃这样说，好像与那晚听到的话重合，突然指着门口道：“龙，龙……”　　众人看向门口，这时福临走进来，见众人这样看他有些惊讶……　　庄穆妃本冷漠的神情，扬起一抹笑意……　　建宁猛的惊醒，她又梦到了那一天的事，想努力的记下来告诉皇帝哥哥，可是脑中又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她，不要记得，不要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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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还记得长平公主么

顺治六年。　　清晨，建宁安安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宫女为她梳妆。　　建宁今年九岁了，就住两位太后所住的慈宁宫中，圣母皇太后也就是曾经的庄妃信守诺言，善待建宁，吃穿用度不仅仅高于其他阿哥和格格，甚至与小皇帝福临享有一样的待遇。　　建宁坐在那里，看起来就好像是个美丽的瓷娃娃，但是一旁伺候的宫女们明白，眼前的不是瓷娃娃而是喜怒无常的娇蛮公主。　　宫女絮儿为建宁戴上一朵红珊瑚攒成的珠花，镜中的建宁看起来喜庆又可爱。　　谁知建宁伸手摘下那珠花就扔在地上。　　絮儿一愣，忙下跪求饶，建宁并不理会她，只拿起一旁的粉白色花球，另一边的宫女忙帮她戴上。　　建宁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又选了一件粉白色的旗装穿上，便踩着花盆底鞋跑出去了，另外两个侍女也在后面紧跟着跑出去了，跪在地上的絮儿才站起来，长出一口气。　　另一个宫女一边收拾梳妆台上的珠花，一边道：“早就提醒你，格格喜欢粉白色。”　　絮儿撇嘴道：“你没有听到别处的格格怎么说咱们格格呢，天天穿的那么素净，好像守丧似的，再说太后娘娘也喜欢喜庆的，总要……”　　“哼，什么咱们格格，格格身旁的人一年总要换个两三波，我劝你还是老实呆着吧，混过这段时间，明年寻摸个好地方。”说完也收拾好梳妆台出去了。　　絮儿也叹口气，都说建宁格格蛮横不讲理，虽然她刚来几日，但是并不这样觉得，建宁格格不过是有点小孩子脾气罢了。　　建宁匆匆忙忙出去只是为了在慈宁宫正殿前的长信门台阶上等着福临，每天早晚，福临都会来慈宁宫给两位皇太后请安。　　建宁每天早晨都会牵着皇帝哥哥的手走进慈宁宫，这一小段时光让她分外开心，这个时候她不是乱发脾气让宫女胆战心惊的公主，她只是一个想要糖果的小妹妹。　　今天皇帝哥哥好像下朝下的有些晚，建宁无所事事的看着天空，二月的天空有些阴沉。　　不一会远处过来一顶轿辇，上面坐着正是福临，身着蓝色团龙常服，腰背挺直，才十二岁，神色不怒自威，见到建宁时才露出孩童般的笑容，下了轿，道：“又等了许久吧，下次在里面等就好了。”　　这话每次都要说，但是建宁从来不听的。　　建宁抬着头，看着福临，猛的道：“皇帝哥哥为何悲伤？”　　建宁虽然有的时候看起来木木的，但很奇怪的是，她总能捕捉到福临不一样的情绪，或许是因为两人一同长大吧。　　福临一愣，握着建宁的手向前边走边道：“你还记得长平公主么？”　　建宁公主愣了下，喃喃道：“长平公主……”　　每次问到建宁还记得什么么，她只是重复，不知道是记得还是不记得，福临并不是让建宁回答什么，只是起个话头而已，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可是能分享他心事的，只有这个小妹妹建宁。　　福临惆怅道：“长平公主殁了，才出嫁一年。”　　当年崇祯挥剑斫长平公主，长平公主命大，只断左臂，后李自成攻克北京，救治长平公主，待到清军入关，李自成逃离京城，留下长平公主和前明诸妃，当时摄政王多尔衮说，李闯逆贼尚不伤及她们，我大清更是会厚待。　　因此长平公主就留在了皇宫，屈居一隅，去年，长平公主曾上书要求出家，摄政王不准，并依旧赐婚周世显。　　建宁听了，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长平公主她是有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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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圣母皇太后的用心

到了慈宁宫，宫女在殿中恭迎：“皇上万福。”　　“免礼。”福临端起皇帝的架子，一路进入宫殿，她跟在福临的后面，并不敢放肆。　　庄妃皇太后已经端坐在凤塌上等候了，哲哲皇太后久病，只在屋中卧床养病，很少出来。　　福临与建宁向圣母皇太后也就是当年的庄妃行礼问安。　　圣母皇太后现在不过三十多岁，一身太后妆扮未曾让她老去一分，多的只有尊贵，太后笑着道：“起来坐下吧。”说罢着人摆上茶点。　　她只坐在一边吃着点心。　　太后则听福临说些朝廷上的事，她虽每日在慈宁宫，但是外面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从来不指手画脚，只是偶尔点拨一二。　　建宁好似听见这些又好像没有听见，吃完了点心，就只坐着发呆，想到了长平公主，刚入住紫禁城的时候，她每日都出去看这些雕龙画凤的宫殿，有雅致的，有奢华的，也有被火烧的只剩下残垣断壁的，有一天，无意中跑到长平公主住的小殿里……　　正想着，就听见福临将长平公主殁的事回禀庄妃皇太后：“额娘，周世显上书，长平公主病卒，儿臣已经赐葬广宁门外。”顿了下，叹气道：“当初，不如准她出家，说不定还能……”　　太后心思玲珑，福临今日特特将这种小事告诉她，怕是有其他的想法，只面带忧伤的道：“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如此最好。”　　福临又道：“儿臣想着她曾经与儿臣有过一茶之缘，想去她住的小殿看一下。”　　建宁听到这，站起来道：“儿臣也要去。”　　庄妃没有看建宁，顿了下，想一口回绝，一个明朝公主哪里值得大清皇上如此上心？但是之前福临因为摄政王心中已经存了怨气，她若是再反驳，怕福临心中更不舒服，就只能道：“也好，你们去吧，早去早回来，不要耽搁的时间太长。”　　福临六岁登基，年纪小时还好摆布，现在十二岁，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因为摄政王，她每每软言安慰，却也无多大用处，只暗暗叫苦，摄政王是她的一块心病，福临是心头肉，皇权则是满腔心血，这三者总要有取舍的。　　福临眉眼间带了些高兴，建宁则不客气的露出个大大的笑意，两人便一起告退。　　庄妃看着福临离开的身影，当初他们刚入宫，很多事都要处理，她一时不察，让福临与长平公主相视。　　她后来琢磨着长平公主深受崇祯宠爱，受到过名师的指导，知识渊博，让福临在那里学学汉学也不错，并不怕长平公主有什么不轨之心，一个断臂公主而已，便是欺骗了福临也无妨，她届时在教导福临什么是人心，如此最好。　　只是没想到，长平公主已经看破红尘，只研究禅学佛经，偶尔念几句诗词，福临也居然听进心里去了，她才后悔不该放任福临，便撺掇的摄政王将长平公主嫁出去，福临因为这个不高兴了一番，倒是建宁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想起建宁，庄妃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建宁的性子怪怪的……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皇宫的孩子，建宁不可思议的单纯与……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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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长平公主生前所住的地方在重华宫的西南角一个叫做沐夕宫里。　　沐夕宫比起其他宫殿来说虽然不大，但是自成一局，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也有茶房柴房，膳食都由长平公主的侍女准备，有的时候长平公主还会在小花园中种些蔬菜。　　长平公主跟前只有两个侍女，对于皇室公主来说，很是艰苦，但是对于一个前朝公主来说，又算走运了。　　沐夕宫所在很偏，出了沐夕宫再走过几个空殿，就可以出宫了，这和长平公主的处境也很像，她身处皇室的边缘，是皇族又不是，更巧的是又与重华宫内的戏台很近，长平公主曾戏言，她的前半生是一出戏，后半生又是看客，只看戏。　　福临与建宁站在黑漆漆的沐夕宫里，以前还会听见敲木鱼的声音，现在只静悄悄的。　　宫殿里家具并不多，香炉供桌蒲团，都是当年在大火中留下的，但是一望就知道是古物，里面最显眼的佛台上供奉着的玉菩萨，佛台雕花异常精致，观音面容慈和。　　福临与建宁上前取了三炷香，敬上，这时屋里有些了香味，才没有让人觉得那么冷清。　　福临对建宁道：“你去花园玩玩吧，以后可能就来不了了，之前你还吵着要来呢。”　　建宁仰头问道：“皇帝哥哥不陪建宁玩么？”　　建宁大大的眼睛很是清澈，好像什么也没有又好像什么都知道，福临一顿，道：“我还想在这里坐会。”　　建宁乖巧的点点头，蹬蹬的走出去，福临只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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