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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居心（第1页）

疤面鬼此话一出，村民们议论纷纷。

本来大伙看势头觉得今年年贡至少是得加倍到一户二两，现在一看老村长如此高龄都能接下一坛，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心中不由得起了别的心思。

不少乡亲都回忆起，十几年前村里迁移来的几户流民中，是有这么一位女性武者，凭着一手暗器功夫打杀了筑巢在村中几亩水田中筑巢的白眼妖蛇，凭此分田立足清河村。

白眼鬼虽常年栖息于清水河中，但却是水陆两栖生物，就算把田里从清水河引水的水渠用栅栏封好，也防不住偶有白眼鬼爬过河岸或是钻洞误入水田。

当年便是有几条白眼鬼脱离清水河，筑巢在水田里，领头的那条还是得了罡气的，好生害死了几户农家后，居然还有开枝散叶的迹象。而村长一门练的都是近身功夫，走的是刚猛强硬，一往无前的路数，不好在水田中和白眼鬼纠缠。

他们纵然能打死白眼鬼，但若是被白眼鬼偷袭，也会破防，进而中毒，而以白眼鬼的剧毒，淬体前两境的武者都只有非死即残的份。村里的顶梁柱拿这窝白眼鬼没办法，大伙只能任由田地荒废，把这几亩田隔离后，祈祷不会殃及到自己家的水田。

直到大正二年，江东那边闹了蛟魔走水，一时震惊天下，连州府都被群妖攻破两座，大量背井离乡避难的难民，不愿北上去幽州燕州，选择南下到天南之地。其中有几户流民被官府安置到清河村，其中一户的男人冒险断流抽水，另一户的姑娘用暗器把露出来的白眼鬼一一打杀，然后村长就做主把其中四亩已经无主了的优良水田分给两家。

这些年有不少人好奇，问铁牛村长，他与那姑娘孰强。铁牛村长也只是苦笑道，人姑娘虽然年纪比他小一大截，武道修为却略高过他，于家姑娘只怕不知道是江东哪个小门派，小世家出身的，若非遭了大难，身负重伤，也轮不到清河村接纳人家。

虽然十几年前那次出手以后，于青深居浅出，不再展露武艺，一心护体养伤，抚养侄子。但还是不少村民记住了清河村有这号高手，如今被疤面鬼一点，顿时起了请于青出手，为大家再减一两年贡的心思。

围在村口的乡亲们，已经在交头接耳，谋划着找人去于家，请于青姑娘出手，脑子转得快的已经在暗中打量刘叔，或是询问于安踪迹了。

按铁牛村长的想法，一户二两的年贡也能接受，清河村今年最好还是避过风头观望局势，流云寨大当家若确实成功晋升先天之境，势必要扩张势力，变变规矩，到时候谁出头谁倒霉。但是，他控制不住乡亲们怎么想，毕竟乡亲们是实际吃苦挨饿的人。

更何况，铁牛村长内心深处对那位大寨主是否真的晋升先天是不愿相信的，虽说他自己练了一辈子武功，莫说先天，连炼骨，炼血都没摸到边，但他也听闻过，武者若在不惑之年都未能突破先天，则此生机会渺茫。

江湖上每一位先天武者，都有人专门研究其生涯轨迹，过了五十岁，成功突破先天的武者数量直线下滑。所以淬体武者基本上在不惑，和知天命的年纪就要决定余生以什么为重，是继续精进武道，还是专注于其他事务。

现在铁牛村长最怕的是，那位大寨主本来是差一口气突破不了先天，但被他通过搜刮银子在黑市购入什么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就突破成功了怎么办。

但是，老村长和于安关注的点却不一样，如果流云寨是冲着收贡来的，此时就不应该主动提起清河村还有其他炼筋境武者的事情，少收二百两贡对流云寨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除非，流云寨不是冲着收贡来的，或者说，不只是冲着收贡来的！

老村长和于安同时想到了这点，但老村长只是觉得，流云寨可能是冲着女色来的，毕竟修为有成的女武者非同寻常，不知是疤面鬼自己色胆包天，还是奉了流云寨哪位当家的命？

而于安则想得更多些，毕竟他知道，他和青姨绝不是什么从江东背井离乡的流民，当年青姨分明是带着还在襁褓中的他躲避追杀。

“莫非，是当年的仇家找上门了？”于安不由地想到这种可能。

但他转念一想，能让二十出头就修炼到炼筋境的青姨，都只能隐姓埋名躲到大正最南端，十四年来低调度日的仇家，真要做些什么还用拐弯抹角让流云寨出马吗？

疤面鬼看着只有乡亲们闹腾，清河村前任和现任村长却始终不表态，他眼珠子一转，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说道：“看来那位女高手不方便？那可太可惜了，我老张这些年来和清河村的各位打了这么多次的交道，贵村一向都挺给我老张面子的，大家也算是朋友一场啊！”

顿了顿，他语气无奈地继续说道：“只是我上面也有几位当家的压着，今年这新规矩要加贡，我是不想也不愿的，但我也违抗不了上面的意思。老张我也只能希望，清河村能有几位热心肠的高手出面，能按规矩接个几坛酒，让老陈我好交差又不至于违背良心！”

“只是，如今看这样子，贵村的那位女高手是不愿为诸位出马了。老陈我也没办法了...哎！没法啊...诸位乡亲们，各位下一年的日子可能得将就着过了！”

这番虚情假意的挑拨离间，虽然稍显拙劣却直击痛点，毕竟，乡亲们年贡加倍就会日子难过，一家老小忍饥挨饿是实打实的，于青出手就能接下一坛为乡亲们减贡一两也是实打实的。

村口的乡亲们，有的或是没听出来疤面鬼的用意，有的是听出来了，但为了自家的切实利益故意装作没听出来，一下子人声鼎沸：

“村长，村长你说句话呀！”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快去叫于青来啊！”

“村长，老村长，我娃才周岁，孩子他娘身子骨也不好，这多出一两是要我一家的命呀！”

疤面鬼这番挑拨，铁牛村长和老村长都听出了他的用心险恶，但架不住民意沸腾，两人张了张口，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能劝住人群。

毕竟空口白话的劝说，如何能敌得过各人的切身之痛？

于安此时也只能庆幸，青姨没有来凑热闹；更庆幸自己没有混入人群，而是独自苟在屋檐坡后观察局势，不然此时自己作为青姨唯一的亲人后辈，必然是乡亲们的众矢之的。

希望铁牛叔和老李头能顶住压力，别去请青姨，她要是知道这情况，指定女侠脑发作，不顾伤病，逞能为乡亲们出头。平时玩玩暗器活络筋骨也就算了，这么大个酒坛被蓄力掷出，再怎么用巧力也免不了行气运罡，每用一分罡气都是对身体的负担，青姨这一身伤病哪里经得起这折腾。

还是让她一个人待在....她一个人有好好地待在家里吧！

于安想到这里不安得四处转头，眯着眼仔细观察。

自己藏身的村口这栋农房肯定没人再藏着了，对面屋子老李头藏过了，往南再看看，这栋也没啥人影......影子？

只见就在于安藏身的这栋再往南一栋的农房，粗看没有人影，但这栋农屋的南墙后面，迎着早晨东升的阳光，一道修长的身影被映在地上，通过影子还能看到长发微微被风吹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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