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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眺望那片无踪无迹、变幻无常的海面,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绝望,如此凄凉,大海虽然记录了时间的流逝,却没有表明始终,像永生一样没了目的、没了意义。

我从来都不愿想象自己是住在海岛上的。我愿意把纽芬兰想象成被某个空旷的大陆包围的地方,虽然我也有一个岛民对于大陆的蔑视,但却无法忍受大海。孩提时代,我对梅尔维尔的《白鲸》产生了病态的兴趣,把书的缩略本读了又读,尽管我一次次地重读起它,但依然噩梦不断。伊什梅尔 认为大海具有某种驱走忧郁的力量,这个观点让我迷惑不解。每当我心里产生11月份的那种绵绵细雨、潮气湿漉的感觉时,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大海。我害怕的还不只是它能淹死人,而是那片广阔无垠、无穷无尽、埋没生命的水域。它使我想起了上帝,不是加里格丝小姐和《圣经》中的那个上帝,我不相信她威胁的那种永恒的诅咒,而是梅尔维尔笔下的上帝,无形无状、神秘莫测、冷漠无情,如同永恒的时间或无限的空间那样难以想象,与它相比,我微不足道。每次看到捕鱼的小船驶向大海,像是灵魂走向虚无的时候,都让我真切地感到眩晕。

不过,我依旧是个岛民。我想起了自己父亲在波士顿的窘况,他到了那儿才发现在此之前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的套在身上的束缚。我怀疑自己会不会也像他一样,被无法知晓、无边无际的大地迷惑得不知所措,只得打道回府。他一定觉得脚下的大地连绵不绝,通向四面八方,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能肯定自己的确切位置吗?你能肯定哪儿是你抛弃的家,哪儿又是你出走的起点吗?对于一个岛民来说,不仅需要有地图上人为的界限,还需要有自然的界限,需要沟壑,需要地界。

在我们与他们之间,在这儿与那儿之间,还需要有个海湾。

我沿着通向峡口的那条陡峭、弯曲的山路走下信号山朝海的那一面。当我来到那一大堆被海浪冲刷,留有最高潮位痕迹的圆砾岩旁时,我看见了那只木头靴子,那只吊在铁棒上、插在峭壁上、上面写着〃斯莫尔伍德〃字样的旧靴子,正发出奇异的光,在风中微微地来回摆动。那靴子像面旗帜,〃斯莫尔伍德〃像是200年前就声称拥有这片土地的哪个长期当政的君主或家族的名字。斯莫尔伍德共和国。〃我的上帝,斯莫尔伍德,你父母想干吗,要建立自己的王国?〃里弗斯曾经问过。

不过,那只靴子不会是我离开前要看到的最后一景,因为我打算在自己平生首次坐火车横跨纽芬兰之后,再从巴斯克港坐船出发。一想到这段旅行即将带着我越来越远地离开大海,走近内陆,我就兴致勃勃。除了圣约翰斯周围半径40英里范围之外,纽芬兰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我毫无概念。

似乎我也染上了父亲对靴子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离家前的那个晚上,我梦到了祖父的那只靴子。我独自一人站在一条类似船的东西上,正穿过峡口,驶向外海,那只靴子在黑暗中发着光,两边都写着我的名字〃斯莫尔伍德〃。等穿过峡口,我回头张望,直到那靴子的闪光开始暗淡下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驶过了峡口,正漂向外海。我站在船上,高声呼救,可那时我已经绕过了岬角,那只靴子,还有我的名字以及港口的灯光全消失了。天很黑,连岬角也看不见。没有风,我甚至连海的气味也闻不到。我感觉不到脚下有船,听不到一丝声响。我转过身,面朝我以为是外海的那一面,可是除了黑暗,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伸手去摸自己的胳膊,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还活着,但好像连我自己的身体也消失了。我想再一次高呼救命,却发不出声来。我从这个没有感觉的黑暗中醒来,回到自己房间的这片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胳膊、腿和脸,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我想起了菲尔丁,那天在码头上她表现得很奇怪,打那以后,我就再没有听到她的音讯。我想,是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愿去纽约,所以在这最后的这两周里面坚持不见我。我似乎觉得自己之所以做这个梦,也许是因为她,而不是我即将到来的离走。

我躺在出租房的黑暗之中,在想象中吻她,脱去她的衣服。我想象不出她裸露的样子,只知道她没穿衣服,而我却穿着。我没法想象自己在别人面前脱衣后是什么模样。我摸了摸自己长内裤的纽扣。我的幻想没有产生任何生理效果。迄今为止,我的性生活仅限于欣赏猥亵的明信片,欣赏某个斜靠在沙发长椅上、双腿盘起、身上缠着羽毛围巾的女人。对她,我可以像凿子一样坚挺起来,发狂地自我手淫半小时,可对菲尔丁,我却毫无反应。

11岁时,有一次在眉脊山上的树林里,我偶然碰见一男一女。他们在云杉林里,那儿很少射进光线,地上长满了厚厚的苔藓。那是夏天一个周日的下午,天很阴沉,但很暖和、潮湿。这对男女所在地上方的树枝上,挂着一缕缕一串串的苔藓,到处都有。那女的脱光了衣服,面背着我,侧身躺在一床毯子上。虽说我看了很久,看到了很多,虽说我能听见那个男的说话,听见那个女的在他每次说完之后类似挑逗的笑声,但关于她,事后以及现在我能回想得起的只有她宽阔、光着的后背。而关于他,我能回想起的只有他的那双手,放在她身上的手。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可耻的时候,我无法抗拒地注视着他们,伏下身子不让他们看见我,我想,自己更多地是在聆听,因为这种事情我以前听说过,见过图片,可我却从没听到过这种声音。他们做出奇怪的动作;那个男的爬上女的身上之后,她陷进了苔藓之中,几乎不见了人,发出越来越粗重的声息。这儿有一种隐秘、难堪、放荡的感觉,令我心惊胆战。听到他们发出的声音,很难相信他们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后果,很难相信他们不像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很难相信他们并不偶然才有此发现的,才激起了他们无力压抑的欲望,而且他们知道,这欲望将意味着他们的末日,因为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惊恐,那么无助。在学校里,我曾听到一个男孩说他父母每天晚上都干〃那种事〃,但我确信他指的不是这种事。

失乐园(3)

我一直注视着,直到他们干完事离开。在记忆中,我对此既有兴趣,又有反感,两方面都感到羞愧。我不知道自己的这种矛盾心态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我是不是有毛病了?

我知道,母亲和父亲肯定也干过那种事。有一次,父亲曾说他只需把自己裤子扔到母亲的床上,她就会怀孕的。但我确信,他们从没干过这种事,在他们之间从没有过像那天这样的事。

有一两次,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我被他们弹簧床发出的窸窸窣窣、断断续续的嘎吱声弄醒。还有一次,我刚从厕所回来,听见在弹簧隐隐约约的嘎吱声中母亲咬紧牙关抽气的声音,仿佛父亲正在用针头锥她。我站在他们的门外,呆住了。我听见父亲战栗地刚一发泄完,母亲几乎马上就说〃下去,斯莫尔伍德〃,仿佛她唯恐他还在她身上就睡着了。父亲依着她下来的时候,床响起一阵短暂的嘎吱声,稍后,呼噜声响起,但我敢肯定那不是母亲的。我听见她带着哀怨、几乎是自我嘲讽的口气嘀咕了几声,然后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母亲发出的那种声音…我久久无法忘怀,每次我看见女人,耳边总会响起那声音,或者想起母亲在黑暗中用牙缝抽气的模样。空气透过她牙缝发出声响,还有那个女人的叫声,在那个男的身体的重压下,她的身子陷进了苔藓之中,我所能看到的只有他了,他把她压没了,只剩下她的声音,她的尖叫,似乎她正在生产,或被人谋杀。

我的手停止了搓揉裤裆,想从矮柜抽屉里找一张我收集的明信片。树林中的女人。不过,我知道,我是不会那样干的。我时时刻刻都不会忘记,〃隔墙有眼〃,总有谁在偷看。也许任何男人都不会那样干,我不知道,也不打算问任何人。在我读过的书中也没有任何的启发。一方面,我羡慕她,那个躺在苔藓中的女人,我希望自己也能如此无所顾忌地放纵。但我告诉自己,这种动物的冲动是生物学意义上的胡萝卜,我决不能委身去追逐它,否则那将意味着自己的毁灭。我非常理解父亲对家庭、对羁绊和限制的恐惧。夜晚,在恶臭的床上交媾,而此时在其他类似的夜晚里交配出的产物却躺在隔壁的房间里,或躲在门外偷听,一想到这些,我就特别地恶心,因此发誓自己决不结婚。我父母的婚姻是我唯一最了解的婚姻。对我来说,他们的婚姻是真正意义的婚姻,这样的婚姻意味着要放弃所有的命运,只剩下抚养大群孩子的忧虑和苦役。苦命。如果我结婚,也许永远也无法让自己走出贫困,更不用说取得什么有限的、如同里弗斯这种人认为的我这号人当中的优秀分子所能拥有的成就。

要是身陷婚姻的囹圄,我会被〃上等好肉们〃关于特权、优先权、天生优越感的肤浅的逻辑逼疯的,假如把这个逻辑在我父亲身上所产生的效果作为参照,或许我也会是一样的。但我告诉自己,我不像我父亲,我对〃上等好肉们〃的愤慨不仅是代表我自己,还代表其他人。通过利他主义成就伟业,在我看来这里面不存

在矛盾,除了通过利他主义以外,还有谁能够做到既有道德,又是伟人呢?

还没来得及决定选哪张明信片,我便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我没有带太多的东西,除了仅有的几件衣服,还有我的那张油布的纽芬兰地图,一件渔民工会发的套衫,上面有一个画有鳕鱼的徽章,我打算在《召唤》报社干活时就穿这件套衫,最后还有我父亲的那本《纽芬兰史》。

父亲、母亲,还有兄弟姐妹们跟我一道去火车站为我送别,尽管他们吵吵嚷嚷,又哭又叫,尤其是我母亲和姐妹们(父亲和兄弟们像大丈夫一样拍着我的后背跟我握手),但还是被圣约翰斯全城的犹太人抢了戏。

两个月前,我在《每晚快报》上写了篇颂扬他们的专稿,如今他们居然出乎意料地来到现场为我送行;他们挥舞着自己的黑帽子,泪眼婆娑,好像他们当中的什么伟人要离他们而去,永不回返似的。

因为他们,也因为我长的那只特大的鼻子,与我同行的许多旅客以为我是犹太人,对此我并没纠正,这样的话他们就不太可能跟我坐在一起了,倒不是因为他们对犹太人有什么敌意,而仅仅是因为他们担心自己能否跟这样一位外来者维持长时间的交谈。

通常,除了谈话,别的什么我都不愿意做,而且我知道,一旦我一开口,我会从圣约翰斯一路说到巴斯克港,会忘了观赏我们经过的沿途风景。

今后,我会无数次地坐着火车横跨大陆,就以这种侃侃而谈的方式度过旅程,一连28小时保持清醒,根本不在意哪个疲惫的听众下去了,又换上来下一个听众,可这一次的旅程我想单独一个人,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里,我确实如此。

在纽芬兰,铁路是少数几家与渔业没有联系的大的投资项目之一。

它的主要目的不是把沿海分散的居住地连接起来,而是把旅客和货物从东海岸的海港运到西海岸的海港,从圣约翰斯运到巴斯克港,让纽芬兰人既可以坐船跨洋去英格兰,又可以跨过海湾去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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