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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2页）

记者　：不希望他做警察，那你希望是什么职业呢？

石姗：最好有一个稳当的职业，在一个公司里面，每天早上九点钟拿着皮包出门，下午五点钟回来。这样的职业也许比较保守，不是太刺激，但是能有稳定的收入，不会有什么危险。母亲最想要的就是稳定的生活，如果他做到了，他们的关系会好很多，仅从这点上，我也一直希望他能改变职业方向。但父亲就是因为反感原来在国内机关中的工作才到美国的，他不想重复那样的经历，所以这个矛盾一直无法解决。

记者　：有一个当警察的父亲，会让你有被保护的安全感吗？你会为他而骄傲吗？

石姗　：和同学交往的时候不怎么谈论家里人的生活，也不喜欢谈论家里的生活。同学有时候问到我的家长做什么。我会说做旅游，或者说他在特警队。有的同学会羡慕我，说做警察很威风很刺激，又能保护人，看到我家里父亲穿着不同服装，拿着各种枪的照片，都很崇敬。但我和他们不同，我不喜欢暴力，也不喜欢枪，我喜欢和平。

记者　：不管是警察的暴力还是罪犯的暴力，你都不喜欢？

石姗　：总之我相信对解决问题来说，暴力是一个很不好，甚至错误的方式，是我自己不会选择的方式。而且父亲不仅仅是当警察，习武健身是他的生活爱好，他比较喜欢用体力来证明自己。在他学跆拳道的时候，我还在上中学，他问我：你想不想上？我说不想。他就要自己教我。放学带着许多作业回家，他在客厅里练，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腕翻到我身后，说：“别忙着进屋，我问你，有人把你弄成这样该怎么办？”他这种做法让我特别气愤，那时候倒真恨不得自己会跆拳道，给他来一下。在他看来是为了我好，他做警察，总是看到大街上有很多犯罪，担心有人会伤害我，于是想让我学一些本事自卫，愿望是好的，可方法和时机都不恰当，效果刚好相反。本来我对他练武并没什么看法，后来却很烦很烦。

记者：你看过他的工作或者训练吗？

石姗：只参加过他一次训练的毕业仪式，当时母亲在国内，他就让我去帮他录像。那天有很多人讲了很多话，获得通过的警员一个个地上台领奖章，还放了他们六个月训练的录像，确实还是很帅的，里面也有爸爸的镜头。他的跆拳道比赛也得奖了，但我拒绝去看，谁会愿意看自己的父亲打人或被人打，多恐怖啊。至于他的日常工作，警察上班是不允许带家人的，就算可以看，我也不想看。记者：他不会失望吗？你们这么不支持他的工作和爱好。石姗：很失望。他也不跟我母亲商量这些事情，只是自己先去办，然后回来再告诉我们办成什么样子。我想也许他更适合有个儿子，像他一样喜欢体育，法律……两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虽然我理解他的孤独，但我不喜欢他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记者：你母亲为什么不能用更好方式来引导他呢？石姗：有很多事情她已经退让了：她不愿意在美国生活，但是为了我们继续在那边呆着，自己生活简朴，还努力寻找机会让家里多赚一些钱。而我父亲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爱好，自己的梦想　，坚信自己的想法却没有充分考虑我母亲的意愿和对家庭关系的影响。

记者：你认为父亲有追求仍然是好事　？

石姗　：人不应该没有梦想，光是为了挣钱　，光是为了过安稳日子，这是我同意的，在这点上我可能更像他　，不像我母亲　。但是他追求的东西我很难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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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的女儿不喜欢暴力（2）

记者　：你父亲认为他很受西方观念的影响，是这样吗　？

石姗　：他也保留了很多中国的风格，比如他比较重视别人怎么看他，我也重视别人怎么看我　，但是更重视我自己的看法，我们正好是相反的。他跟我都很重视学新东西，但原因不同　，他是为了有可能更好的前进，知识更丰富　，得到别人更好的评价，然后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而我更看重的是一份工作能让我每天早上愿意起床　，愿意去干　。如果有两个选择　：一个工作令人羡慕但不太喜欢　，一个工作很有兴趣但别人不太理解　，我挑第二个，但是我父亲会挑第一个　。

他的成功让我意外

记者　：你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从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成功是吗？

石姗：对。我从没认为他的经历有什么特别好看，能引起轰动的，也许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所以不会觉得有那么独特。而且我觉得每一个人的经历不都是独特的吗？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书的　。

记者：###不是说他是第一个在美国当警察的中国人吗？

石姗：很多人在不停地提他是第一个在美国的中国警察，仿佛替他感到很光荣，可反过来说这不也是贬低了中国人吗，好像中国人得到一点成就都很难。我不太有种族的概念，在我看来种族的分离是很讨厌的事情——　他是中国人，他是白人，他是黑人……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都有独特的能力，和他的种族没有关系。所以我没有过多地考虑他是一个中国人，当了美国警察如何了不起。我觉得不就是当警察嘛，他作为警察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记者：那他写出这样一本畅销书对你也是意外了？

石姗：对。他写书的时候，如果我在的话，会跟我一块聊大致提纲应该是什么，主题应该是什么，一个故事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我受的是专业写作的训练，自然有一套想法，给他的建议他听得很耐心，但是在最后写的时候却很少采纳，基本还是照他自己的来。他没有写书的经验，以前对艺术创作也不感兴趣，连我写的话剧他都不去看，现在突然放下警察的职业来写书，在我看来这是不可思议的。另外，这本书的体裁也让我感到奇怪，它基本是真人真事，却又加了一些虚构，称为自传体小说，在美国是没有这样一种体裁的。但他告诉我中国的读者会理解这样的体裁，说这是为中国读者写的书，不能用美国读者的需求衡量它。果然，这本书的效果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看来中国读者对他写书的方式还是很喜欢。可能是因为他的经历还是让国内的人看到了未知的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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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结婚不后悔

记者　：从你们结婚后讲起吧。

东华：讲句实话，从我开始见到他，直到结婚，都觉得不是心甘情愿的，就好像在完成一件事儿，没有从心里觉得特别高兴。那个年代的人认为到了年龄就该结婚过日子，大家都认为不错也就不必再苛求什么了，而我那时还年轻，还很不成熟，自我意识并没有发展起来。婚姻就像一场赌博，我是糊里糊涂就下注了，不过，跟他结婚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婚后他让我感觉到，他是可以全力维护这个家，在婚姻的早期阶段，他为家庭做得更多。记得有时候他陪我出门买衣服，遇上我喜欢的就说：“挺好，买吧！”从不拦着，倒是我有时候会急：“买了这么贵的衣服咱们下个月吃什么喝什么？”虽然觉得他不懂生活，不会算计，但还是觉得很温暖。最关键的是，我不喜欢太小家子气的男人，总认为男人还是应该有一份专长，在工作上得到公认，而他当时虽然没什么职务，业务口碑是很好的，所以我对他还很满意。那时候，大家都拿一样的工资，过一样的日子，没有差距，也没有选择，所以也就都安于自己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不满。

记者　：到了美国你再看他呢？

东华　：他的优点之一是能尊重别人的决定，打工的时候我受了老板的委屈，回家跟他说：“我不去上班了！”这是一个很大的决定，因为没有我这份工，就会影响到我们的基本生活，甚至可能房租都交不出来。但他说：“不干就不干！”而

我的弱项，是会在他做决定的时候提困难，可能让他感到压力。他不会抓住你的弱点做文章，我打过孩子，如果换了他，我会不饶他的，一定得解解气才能让这事算完，但他并没有说我什么。他感情丰富，很有同情心　。他买了很多中国老电影，一遍一遍地看，每次都很激，看到《英雄儿女》里的王成要牺牲了，他泪流满面。每当我们要真正决绝的时候，其实还是他走不出那最后的一步。即使是在矛盾最激烈的时候　，他也给我空间，有时在家里呆着不舒服　，就出去找朋友玩，带团或者回国探亲　，无论时间长短　，他从来没有阻止过我　，玩儿了一圈回家，他是在那儿老老实实的，不管怎么样他都在那个家守着　。他的缺点是太固执：固执如果说成是“执着”，那是优点，但若说成是“死脑筋”，那就是缺点了。他有自己的目标　，也很坚持，但那目标定得太高，要知道你是移民　，是亚裔，给自己定位只能从这个现实出发　，但他却总要追求已经认准了的　，即使受了挫折也不改变。他这个人适合做研究决策　，看到什么事情总能上升到理论。我的朋友家里打架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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