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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牌上的倒数一天天减少,直到高考前一天。六月的夜晚燥热,这届高三在珒州六中过的最后一天落下帷幕。
晚自习结束后,校园广播放起了热血的歌,乌泱泱的学生向宿舍楼走去,准备收拾书本回家。那条宽阔的广场上灯光打得很足,泛黄的光在黑夜里照亮了前路,地上影影幢幢。
两旁的教学楼所有教室都熄了灯,有数百个亮眼的白色光点在黑暗中随着音乐的节奏左右晃。高一高二的同学站在各层楼阳台上打开手机手电筒,像开演唱会一样为他们送行,从四面八方传来激情澎湃的喊话:
“高考加油——”
“高考加油——”
珒州六中并没有高考前喊楼的传统,十年前的时候有,后来校风变得乌烟瘴气之后便断了好几年。今年,他们这届高三又得到了被学弟学妹们喊楼助威的待遇。
这次是学生们在论坛自发组织的,起因是汪汪队大部分队员要毕业了,有人说想为汪汪队饯行,帖子一经发出一呼百应。
沈知砚走在广场上抬头向上看,那晃动的白光在黑夜中连成一片的场景就此烙印进他的心里。他目光迷离地愣着神,意识到明天就是高考了……
真的要高考了。
柏青岑走在他身侧,声音在热闹的嘈杂声中很低也很温柔:“紧张吗?”
沈知砚怔了怔:“还行。……就是觉得……不真实。”
他盼望了十几年、也准备了十几年的考试就在明天。
他曾把沉甸甸的希望都在寄托于高考。这场考试来得很快,很草率,明明每天都在数着倒计时也按部就班地在学习,可他还是措手不及。
这种恍惚的感觉持续到了转天早上,六中考生从家赶来陆续到达这所陌生的考点校。校门口的几列护栏之间排着长长的队伍,相关人员依次检查他们的准考证。
沈知砚站在队伍里往回望,马路前围满了一圈来送行的家长,道边还停着几辆警车。
郑艳姝就是站在警车旁,那是人群里最偏的位置。她笑着朝他挥手。
第一场考试开考前一个小时,沈知砚在一楼的楼梯间抱着书发呆,忽然看见有人停在面前。
柏青岑问:“还好吗?”
沈知砚脸色并不好看,额发间湿漉漉的,飘忽的眼神在柏青岑脸上无处落定:“我昨晚没睡好。”
柏青岑拍了拍他肩膀:“没事儿,不影响考试状态。”
沈知砚垂下头,沉默地站着。柏青岑伸手将沈知砚的脑袋轻轻按入自己怀里,低头在黑茸茸的头顶吻了一下:“不管考得怎样,你站在这里已经是个胜利者了。你跟命运对峙了这么多年,成败不是几张卷子可以盖棺定论的。”
沈知砚仰起脸。
柏青岑看着他,笑道:“不过还是祝你拿个好成绩,锦上添花……你学得这么努力,一定没问题。”
在长久的对视中,沈知砚仓皇的心终于落定。
一个小时后,沈知砚坐在考场里听着喇叭播报着严肃的考生须知,他本以为自己会兵荒马乱,但他此时很平静——在这考前大段的空白时间里,他回味着进入考场之前柏青岑给他的那个临时标记。
那时墙的另一边的楼道里人来人往,巡逻老师提醒大家进入考场。他本想拒绝柏青岑的提议,可是闻着那熟悉的箬竹味,他低头歪过脖子,在这个僻静无人的楼梯口被柏青岑注入了信息素。
开考铃声响起,沈知砚动笔的那一刹那心绪一扫而空,做题的感觉和平常的测验似乎没什么不同。
笔在纸上擦出沙沙的声音,脖颈间是清爽的箬竹气息。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喜欢这个味道,那么好闻,那么让人安心。
6月8日下午高考战终于收官,沈知砚随着人群走出教学楼,目光穿过人头攒动的人群寻找柏青岑的身影。
这两天的考试很顺利,并没有过度紧张,沈知砚的手摸了摸脖颈,从背包里掏出手机。
[糯米团子]:我出来啦!
他点击发送,抬起头看见阳光下其他学生脸上的笑容,情绪不知不觉就被感染了,心情膨胀起来。
结束了!
虽然结束得有些快,快到让人回不过味,但沈知砚明白,煎熬的中学生活在这一刻彻底落幕了。
现在迎接他的是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暑假!
[糯米团子]:你在哪儿?
沈知砚加快脚步,夏天燥热的风和燃烧着的太阳让他不得不找个荫凉处,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只手拿着小电扇吹风,一只手给柏青岑拨去电话。
“喂?”沈知砚说,“考得怎么样?”
听筒传来一阵嘈嘈切切的噪音,隔了两秒传来柏青岑的声音:
“还行,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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