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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识（第1页）

1、

周萦总去校图书馆，因为这里几乎还原了上世纪那种老旧房子的样貌：传说中的踢脚线，1米5高的墙上绿漆、掉皮的墙面、厕所里的黄渍子瓷砖、水磨石台阶、老破的柜子桌椅，随时像要飞出去的吊扇，电影里才能见到的电铃......，宛如回到过去一般，城市里大约已经见不到这种景致了。尤其，这里居然还有92年的Photoshop书！

不过她今天来可真不是兴之所至，而是躲人！并且还没躲过！

“咱们的指导教师还开一门选修课，你们只要都是他的学生，选修之外还学那么勤奋，想想看，是不是少一科挂科的风险？补考是要被薅羊毛的，你们以为免费啊？而且你也知道，电脑美术是可以不看学历就能接活的。退一万步讲，咱们的指导教师真的肯教，教的好，你们真能学到东西，社团提供设备还不要培训费。”李隆端看还是不管用，其实来时他就注意这片都是经济书了：“学妹你一看就不是那种家里有钱臭嘚瑟的，咱都是普通薪资水平的家庭，日后你们学什么基金、炒股估计电脑就贵，咱们指导老师攒过电脑，应该能帮你省钱，少走冤枉道。所以唯独你来我们社团反而是白送你一笔钱的！”

“明后天您还在那吧？我再考虑考虑。”不等李隆端回答，周萦就赶紧走了：“这壮师兄不会是骗子吧，知道我学金融还能顺杆爬，好一个择人输出的口才。”

中北农业科技大学的CG社团，副社长李隆端本届已经忽悠进两个了，指导教师又带进来一个，仍有希望被社团吸收的漏网之鱼真的没多少了。

2、

范果老师在台上做完简短自我介绍以后开始说为什么开这个社了：

“我到现在还能记起初中放暑假，时间多到不知该干什么？可能一摞漫画，地毯上就一躺一天。我的意思是到我这个岁数，天天忙到没有尽头，但纯粹为自己做事，就是自己的时间已经想挤都很难了。大学是绝大多数人富余自己时间的最后阶段，相信我！做什么都比什么都不做强！别浪费你们自己的宝贵人生。

第二是我自己的一点私心——和老师学的，自己到处自学的，辛苦悟出来的，留着有什么用，得来不容易，过期却很快，还不如及时分享给更多人，让它们还有所价值，你们也节省些时间，哪怕是答疑呢。”

周萦不自觉地点了下头。

“你们以后走入社会时间长了就也会知道，这世上的事，只要不是完全你一个人，还需要别人的认可，那工作该做的以外，自己追求的很多可能就没有结果，所以自娱自乐，自己认为值就行。我想给你们些助力。美术这东西，其实外行照样也能做出个样子，比如康定斯基，先是钢琴弹得真的不错，再是法学博士、大学教师，后来才是画得更出名。你们这些孩子各个学院来的，也许能给美术别的出路，大家在一起交流也能共享提升彼此，更为复合，这种密合程度要远远超过选修课的同学之间。我一直认为美术更应该是别的各学科的人的那些基本素质之一就够了，关键是相互触发，生出更多样的可能。不过我还是会尽可能给你们正宗的基础的。”

说着说着，范果望向了张景毅：“一个人有能力很快掌握一项技术并发挥，有时并不一定完全是一件好事。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人有点小成就后走不出舒适区的更多，但这连台阶都没迈过去能上到哪儿？眼界有吗？很多人就是废在了才会了一个小的就不再改了，用各种侥幸、把控的努力试图以后所有的接活都围绕这些。所以尽早多会，提升，在精力最旺盛，旁骛最少的时候，找准自己。尤其在还吃不到糖的时候能积攒多少算多少，趁还没来得及炸窝动不动就‘发觉’累的时候。”

听着这些似有所指，张景毅不在乎地搓了搓鼻子。

范果老师仍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但底下那些懵懂少年却已经在相互观望比较了。

真的，顾凯就是为了少挂科来的，还能跟专业课老师套套近乎，万一他日后考研呢？认识个老师总比多认识个学长强！

刘爱玲倒不指望自己能学多好，要是能认识个高手舔狗还不用负责，妥了岂不相当于前男友走时把工资卡送自己了？事实上她的小算盘真的是这里的学生电脑配置高，家底应该都差不到哪儿去吧，那他们的人际网也一定是优质的；

至于张景毅此刻，他正在想来时看见一位大妈的手机壳是哆啦A梦图案的，就连纸袋上也是哆啦A梦，都是精挑过的那种。“她家孩子是新粉丝？还是最早看哆啦A梦的青年如今已经成了大叔大妈呢？”想着想着，张景毅感到有些憋闷：时间流逝一刻不停，好多人到了很大岁数，当年立下的目标都去做了吗？想要的都达成了吗？自己以后会怎样呢？这个历届计院第一高考分数的尖子生来这所学校的理由竟然是老师都不怎么上进，没什么危机，那学生的四年岂不清闲？可以忙自己想忙的。而且这种招学生都费劲的学校，会主动帮学生顺利毕业的。码农毕竟就只干那几年嘛，并且是市场筛选，竞争取位，有个本科文凭足够用了！

“上学时只要感兴趣想学的都是以为自己以后能够用上的。但走出校园才发现很多都用不到，最后全忘了，我希望搭建这个平台，趁那些知识可能还有点儿用的时候有个发挥出来的场景、地方，也算为斯文留点尊严。”范果很喜欢这个学生就在于学新知又有用武之地了，虽然要“加班”，但教学相长。是的，张景毅来是为了学虚幻引擎和Houdini的，这都是大纲里不需要掌握的，前者范果接触有限，后者范果已经开始自学了。

台上范果仍在语重心长地继续讲着，台下李隆端则打起了瞌睡：大多去年都已经听过一回了，只有少部分是今年新增的。范老师并没有胡诌，所以基于他所达成的良好信誉，李隆端只要听话就足够了。

3、

每周五天上四节课，目前是晚5点35到6点35，国庆回来以后改为晚8点到9点。周三休一天。至于教室钥匙谁拿？转瓶子决定，一次管两周，负责最早来，最后关门。到十二月起女生可以暂时除外。

至于座位呢，首先，不用的桌椅都推到了右后墙角，因为门开在左前首。然后副社长李隆端在讲台底下，第一排最中间；刘爱玲第三排右手边，她可不是来学习的；和老师永远保持距离的顾凯在最右端，紧靠在“废弃”桌椅的前面；“生人勿进”张景毅在左边最底角，桌子上的确有“请勿打扰”的有机玻璃牌；至于“万千宠爱集一身”（自己认定）的周萦则坐镇最中心，李隆端的身后。

就这么的，大家已经见过几次了，这当中发生了一些事：

比如家境还可以的顾凯拿到了“贫困补助”，他的理由是领取这个会被实名公示一周，而不是导员们私下了解后投票，这么社死又给的不算多，往往都是有钱人去申请，他看不惯那些拿的人的嘴脸，打算截胡他们济自己；

周萦因为打呼噜申请搬出寝室，也靠刘爱玲背人的“笑话”而广为人知了，原因是刘爱玲惯穿牛仔裤图的是便宜，可没多久周萦也穿了一条，不仅高腰修身，牌子还贵。刘爱玲真不明白长这么嘎咕的丑女学校是在哪儿挖来的啊？她但凡再努努力都是能上某大的种子选手了！不过周萦没多久知道了也跟那人不是她似的，并无波澜；

差点大打出手的反而是张景毅和李隆端，听说操场上他俩吵得很凶，但观众过去时已经结束了，一直撬不到他俩是为了什么。结果张景毅的“生人勿进”，改成了“炸毛狮”。然后令刘爱玲齿冷的是几瓶黄汤以后“老李”就改为了“隆端”，“男人就没一个成熟的，无聊透顶！”

这天上课的路上——

“看新闻了吗？”刘爱玲问道。

“你平时还看新闻哪？”张景毅揶揄道。

“又有大学涨学费了。”

“那有什么，涨呗，经济社会，何况涨也是既成事实了。”

“你家有钱不当回事！”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新闻我也看过，评论也读了。当年大学扩招也不见那么多人不愿意。现在房水电费都不是以前的价了，学校不也都按着交了吗？大惊小怪。”

“你！”

“何况先带头的是顶级名校，资源好。像咱们这样的还没机会交涨出来的那份呢！”

“行，你行！”

“是你在意的方向错了。”

“那你在意什么？”

“大学的时过境迁啊，往大了说，总有学术造假、顶替学籍的实锤新闻、没通过学生本人就能帮办成银行卡等等，这才是每次新闻上的糟心事，并且新闻还不少。往小了说，你没看过说大学不让容易毕业吗？这些和涨学费比才真该关注。”张景毅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说是装出来的是因为他知道记者可以天天爆料，但有些事不是说改就能马上全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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